掏出手机,钟可情翻了翻短信,眉头不由扬了扬。
她一夜未归,季老太太居然没打一通电话,甚至连一条短信都没有,是不是代表今晚季氏真的会在市中心办一场选秀活动,季老太太忙得无暇抽身?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天便是最佳的时机了。那些挖了坑等着她往里头跳的人,是不是也在暗暗自喜呢?
钟可情的嘴角不由弯起,明亮清透的眸子里暗藏光芒。
谢舜名是四点钟下的班,钟可情将小麒麟交给他之后,便道有急事,匆匆离开。
她去了趟医院,准备了感冒药、消炎药、安眠药等最常见的家用药物,回了季家。
季家大门敞开,季子姗正在花园里晒太阳,而江美琴则坐在不远处的秋千床上,眯着眼睛,听着收音机。
呵……
两个人都守在家里,一定是得到了杜鹃的情报了吧?
钟可情故意提着药箱从她们二人面前晃过。
“这不是子墨妹妹嘛——”季子姗阴阳怪气地将她叫住,“拿着药箱做什么?你生病了么?要是生病了,就去医院看病,拿着病历到我这边来报销……如今,季家的钱,一分一厘我都要算清楚,以免
有些人手脚不干净。”
呵——还真当自己是季家的当家女主人了?
钟可情不由冷哧一声:“子姗姐姐,我没有生病。就算生病了,也用不着找你报销,谢医生、贺医生,他们谁都不会向我收费的……”
季子姗面色一冷,本想再反驳两句,但眸光闪了闪,又按捺住了。
钟可情注意到她的反常,勾着唇角,故意做出一副傲慢的姿态,进了季家大宅。望着钟可情的背影,江美琴突然翻身从秋千床上坐立起来,走到季子姗身边,眉头一抬,声音又冷又狠道:“跟东山别墅那边的周阿姨打声招呼,今晚七点就可以动手了!
”
季子姗眉头一蹙:“不是约好八点么?”
江美琴冷冷一笑,“提早一个小时动手,就算她季子墨有心救人,也救不活了!”
季子姗点了点头,面上露出狠辣的笑意:“妈,还是你聪明。”江美琴抚了抚季子姗的后脑:“丫头,你可得多学着点。季子陵还在香港,等他回来,我们又免不了一场恶斗。你现在虽然得你谢伯伯欢心,但季子陵可是季家的长子嫡孙
,到时老太太两腿一蹬,遗产多半还是落在他口袋里,我们得早作打算才行!”
“妈,说得有理,往后做任何事情,我都会多留个心眼的。”
江美琴冷冷扯了扯嘴角:“撵走季子墨,搞垮季子陵,正刚就是我一个人的正刚,而季家就只剩下你一颗独苗了!”
季子姗听了,也忍不住附和道:“妈,到时候,您就是季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裁夫人了。”
“呵……呵呵……”
母女两个在院子里笑得张狂,全然没有注意到冷冷睨视着他们的钟可情。
太阳西斜,约摸六点的时候,钟可情给张小蝶打了电话,让她去东山别墅门口等着,自己则故意从季家后院翻墙而出。
两个人碰面的时候,张小蝶忍不住问道:“子墨小姐,不是约好七点么?这会儿才六点半不到——”钟可情轻哼了一声,目光中带着浓浓讽刺:“我跟杜鹃约的是八点,但江美琴做任何事情都喜欢提前一个小时准备,倘若我们真等到七点钟才进去,只怕真好中了她的计!
”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季子墨割腕自杀,江美琴也是赶在老太太下班前一个小时动手的。她这个老狐狸,总喜欢给自己留一个小时的缓冲世间。钟可情冷冷一笑,这回偏要
玩得她措手不及!
刚走进东山别墅的大门,一股浓烈的花香便扑面而来。
钟可情眉头一皱,张小蝶赶忙解释道:“是米兰花,夫人喜欢米兰花,整个院子里都种满了!”
不对!
米兰花市面上虽然常见,但这种花喜温,半山腰这个气温偏低的地方是很难长成的,除非有专业人士培植。
“这花是谁栽植的?”钟可情冷声问道。张小蝶曾经有一段时间被调去花坊,对季氏专用的植物有些许了解,仔细回忆了方道:“花坊每天都有不同的工人在照看,但东山别墅这边,都是由照顾季夫人生活起居的周阿姨负责领取的。据说十年前,周阿姨也在花坊呆过,她对各类植物的栽植有些研究,米兰虽然怕冷,但是她有法子让它们在半山腰盛开,连老夫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
沈惠洁是被季老太太变相地囚禁于此,季老太太又怎么会在乎她的喜好,特意找人给她种植米兰呢?
钟可情目光一冷,命张小蝶剪下半株米兰收好,“这米兰花恐怕有些蹊跷,我要带回医院研究一下——”张小蝶一边收起米兰一边道,“可是在东山别墅工作的佣人有七八个,个个都身强体壮的,这米兰花若是真有问题,别人早该中招了!夫人整日闷在屋里,反倒鲜少出来走
动,应该跟米兰没有关系吧。”这一点正是钟可情疑惑之处,既然季夫人都很少出门,又为什么要在东山种上漫山遍野的米兰呢?季家虽然财大气粗,但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得花多少人力才能运这么
多花进来呀!
张小蝶走在前头开路,穿过层层院落,来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两个佣人迎了上来。
她们二人年纪约摸三十岁左右,抬头瞟了一眼张小蝶,又望了望她身边的钟可情,蹙眉问道:“小蝶妹妹,你身边的是……”
钟可情今日特地换上了季家佣人的衣裳,以免露了馅儿。
张小蝶忙道:“她是老太太新请的帮佣,懂些中医,老太太经常头痛,都是找她按摩的。听说季夫人这几日病得重了,老太太特意让她过来看看,兴许能帮上忙——”
两个佣人明显有些为难,皱着眉道:“可是……季先生吩咐过的,不让旁人进去。”
钟可情目光一冷,暗沉着面色斥道:“不让我进去也行,这要是季夫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太太追究起来,你们别想有好果子吃!”
两个佣人哪里担得起这样的责任,她们见钟可情底气十足,不免心惊。
有一个佣人终于忍不住支支吾吾道:“不是我们不让你们进去,是刚刚周阿姨才端了补药进去,让我们在外头看着……”
周阿姨?就是张小蝶所说的种植米兰的阿姨?
钟可情背脊一震,一股钻心的痛楚刺入心头,惶惶不安的感觉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张小蝶与钟可情对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二人心中都有了底。
钟可情也不等两个佣人开门,强行闯了进去,快步往沈惠洁的房间走。东山别墅大得很,空荡荡的,晚风吹过,屋子里回音萦绕。若是让钟可情一个人住这样的屋子,必定会害怕死。就算是正常人,在这里呆久了也会发疯的,更别提一早就
有精神疾病的沈惠洁了!季家这种做法,无疑是将她往死里逼!
张小蝶来过这里,知道沈惠洁住在二楼靠楼梯的那间大房间,二人便匆匆上了楼。
走到楼道口的时候,钟可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墙角的一盆米兰就往屋里冲。
房间里摆放着极少数的家具,就连床头柜都撤掉了,窗门紧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药味儿。
钟可情开了灯,朝着床榻边上望去,那边的情形简直触目惊心。
佣人口中的周阿姨正端着一大碗黑漆漆地汤汁,强行往那柔弱妇人的口中灌药。钟可情来不及多想,飞奔过去,将那药碗砸得粉碎!
周阿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又瞟了一眼一身粗衣打扮的钟可情,盯着毒辣的目光,恶狠狠怒斥道:“臭丫头,你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药有多贵?”
张小蝶赶忙冲上前来:“周阿姨,你这是老糊涂了么?瞪大眼睛看看,你眼前的可是大小姐!”
周阿姨擦干净脸上的药汁,朝前走了一步,对着钟可情的眉眼细细一看,顿时吓了一跳,杜鹃跟子墨小姐约好的时间不是八点么?怎么现在七点还不到就过来了呢!
钟可情跟着冷笑,“小蝶,别跟她废话!认出我又能怎样,她还不是别人的走狗!”
她伸手撩起花盆,直接架在周阿姨的头顶上,声色严厉道:“说!你给我妈妈喂的是什么药?”周阿姨只见过季子墨几次,印象之中的季家大小姐,沉默寡言,还从小患有自闭症和抑郁症,应该是很好欺负的,可眼前这个少女,目光冷沉,双眸之中写着完全不属于
她这个年龄的沉静睿智,嚣张傲人的气焰震得她不敢抬头,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是……是平常的补药而已……”
“女儿,我的女儿……”
恰当此时,床上躺着的柔软妇人突然翻了个身,朝着钟可情傻傻一笑,伸手就扣住了钟可情的手腕。
钟可情这才有机会去看对方的脸。
印象之中的沈惠洁,生得端庄温婉,相貌不说出众,至少也是中等偏上,可此时的她,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甚至可以用形容枯槁四个字来描绘。
钟可情眼眶不由一红,放下手中花盆,握紧了沈惠洁的手,而后回眸狠狠瞪向周阿姨:“一般的补药能把我母亲害成这样?说!药里究竟有什么?”
反正那药也没有毒,周阿姨刚想狡辩,却不料张小蝶蹲下身子,捡起一小片破碎的瓷片,放在鼻尖嗅了嗅,皱着眉头对钟可情道:“子墨小姐,是很浓的咖啡味——”
咖啡味?
钟可情的心底燃起些许疑虑,脑海中电光一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从前,她跟钟可欣还是好姐妹的时候,经常买好吃的好喝的给钟可欣。有一次体育课后,钟可欣口渴难耐,钟可情去买了一杯橙汁、一杯咖啡,橙汁只是普通的罐装饮料,而咖啡则是她在校门口星巴克特意买的。钟可情平时生活邋邋遢遢的
,喝喝一般的饮料也就罢了,她想着,钟可欣这样的端庄美女,必然只有星巴克才能配得上她。可事实上,钟可欣推掉了咖啡,反而选择了橙汁。
那时候钟可情多嘴,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钟可欣一脸无奈:“心脏病患者要少喝咖啡,你不知道么?”
钟可情忙朝着张小蝶问道:“我妈妈是不是有心脏病?”张小蝶顿时一惊,细细回想道:“季夫人原先身体很好,但这栋别墅太大,她夜晚睡觉总是会受到惊吓,七八年前患上了心脏病,可是小姐你一直呆在季家老宅,你怎么会
知道?”
钟可情恨得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重重在周阿姨手臂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说!什么时候开始给她喝咖啡的,喝了多久?”
周阿姨见了血,吓得战战兢兢,面色惨白。她明显收了别人的好处,钟可情拿碎瓷片架在她脖子上,她都不敢开口。
“子墨小姐,你是偷偷摸摸进来的吧……你要是敢再碰我一根汗毛,我就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周阿姨破罐子破摔,威胁道。
“女儿,宝宝,我的女儿……”
神情呆滞的沈惠洁拉着钟可情的手,一声声呼唤着。
钟可情听得心头阵痛,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对着周阿姨的脸,就重重甩了一巴掌,砰得一声,响亮的耳光在整个屋子里回绕。“这一巴掌是你自作自受!”
周阿姨顿时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气得面色发青,斥道:“臭丫头,你敢打我!我……我去老太太那里告状去!”
打得就是你!
钟可情哪有闲工夫听她废话,撂起身侧的花盆就朝着周阿姨的后脑重重一撞,直撞得她昏死过去!
张小蝶吓得面色惨白,探了探周阿姨的鼻息道:“小……小姐,她晕过去了!”钟可情冷哼了一声,这种人要是继续留在舅母身边,迟早会害死舅母。总归要有一个人死,为什么不让她去死!心里头这样想着,她复又搬起花盆来,对准了对方的要害
,又重重砸了十多下,直到地面上满是血迹。
眼看周阿姨的双腿在地上一抽一抽的,死猪一般,剩下最后那么丁点儿膝跳反射。
张小蝶赶忙抢过钟可情手上的花盆,颤抖着声音道:“小,小姐,你快住手,杀人可是死罪——”
“哇!坏蛋死掉咯!坏蛋死掉咯——”
这边两个人浑身冒着冷汗,身后的疯子沈惠洁却一面笑着一面拍手鼓掌。钟可情探了探周阿姨的鼻尖,一息尚存。她心念一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将花盆递到沈惠洁手中,循循善诱道:“妈妈,她天天喂你吃毒药,你想杀死她么?如果想,就用这个敲碎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