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一步上前,死死扼住钟可情纤细的手腕,捏得她的骨骼咯咯作响,“但……你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我保证让她生不如死!”
“痛……痛痛……快放手!”
沈让对待任何人都很粗暴,就算是女人,他也毫不留情。钟可情从他手中抽回手臂的时候,手腕处已经多了一圈血瘀。
下手如此之重,看来,他还是很在乎那段视频啊。
她只是随口提了提,甚至连片段都没有发给他看,他就已经震怒到了这种地步。钟可情有些好奇地扬起脸,眨了眨黑亮的眸子,目光紧紧盯着沈让的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沈医生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难道是因为五年前的那件事?因为那段令
人喷血的视频?”
沈让的脸当即暗沉了下去,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沈惠洁身边,拔掉了她手上的输液管。
“别,我错了。”钟可情当即手足无措起来。
沈让的嘴角邪肆地勾起,冷睨了她一眼,笑道:“插着也没用,金属中毒不是输液能解决问题的!”
“哦。”总算舒下一口气。
钟可情的心一上一下的,她只恨自己的医学知识太过局限,沈让说什么,她就得信什么。
“她经常说胡话么?”沈让翻开沈惠洁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白,问道。
“恩。”钟可情点点头,“我也分不清,她是因为疯了说胡话,还是因为金属中毒才说胡话……或者她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疯,而是被人慢慢折磨疯掉了。”钟可情小心翼翼地分析,沈让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傲慢地一挑眉道:“不重要,能说话就行,说胡话也是说话!慢性锰中毒后期会产生典型的震颤麻痹综合征,会有语言障
碍,她现在还能说话,说明中毒还不是很深——”“那依沈医生看,我妈妈中毒多久了?”钟可情细想了一下,周阿姨在季家的老佣人,在季家呆了有十多年了,若她从一开始就对沈惠洁下了手,沈惠洁是决计活不到今天
的。
“三年。”沈让准确地报出一个数字,“每次用量都很少,你母亲的变化是在无形中产生的,以至于看护她的人,根本没机会发现。”
三年?
钟可情眉头一皱,可是江美琴是近两年才跟季家走得近的。
钟可情记得,她被陆屹楠囚禁到地下室之前,江美琴还没有带着季子姗到季家门上讨要名分。这件事闹大,应该是两年前的事。钟可情翻过报纸,两年前季正刚被拍到与一名四十岁左右的贵妇进入五星级大酒店,第二天早上才出酒店。那则新闻,不过是江美琴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不是吸引媒
体的目光,而是季老太太意识到有她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既然江美琴母女是两年前才开始打季家的主意,那三年前给沈惠洁下毒的,一定另有其人!
是谁呢?
钟可情的脑子里像是塞满了菜梗,完全没办法思考。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她想任何事情,都可以很快转过弯来,自打接手沈惠洁的事,季子墨的这具身体就好似在自我催眠似的,三番四次地阻止着她去拨开层层疑云
、找出真相。
难道这件事跟季子墨有关么?
难道十年前的那场火灾,真的是沈惠洁亲手所为?
时隔这么久,纵火案的资料也所剩无几,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真是难上加难。钟可情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沈惠洁蝶翼般颤动的长睫,她忽的脑中灵光一闪,瞳仁骤然紧缩,盯着沈让问道:“沈医生,如果我母亲原本没有疯,解毒之后,她可以清醒
过来么?”
“原则上来说可以。”沈让道。
“就是说,也有失败的可能?”钟可情的心底有些许的失望。
“沈让的字典里没有失败,沈让就是原则。”沈让扬起自信的笑,那张桀骜不驯的脸晃荡在钟可情面前,让人辨不清今夕昨夕。
外面天色已黑,钟可情焦急地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半了,九点钟谢舜名要值晚班,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准备出门了。
沈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佳人有约?”
钟可情连忙摇头,沈让与贺迟的关系非同一般,这要是传到贺迟耳中,估计那厮又要暴躁了。
沈让耸了耸肩,轻咳了一声,学着谢舜名沙哑低沉的声音道:“今晚过来我家住。”
“你……”钟可情的双颊腾得涨得通红。“你这房间隔音效果太差,方才我在门外全都听到了。”他若有所思地大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胸口、纤腰和双腿处扫了扫,不禁感叹道,“就你这瘦不拉几的身板,要胸没
胸、要腿没腿,贺迟和姓谢的一定都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冷嗤:我这种货色怎么了?当年你还不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或者——”沈让的声音突然顿了顿,身子朝着钟可情倾过来,目光赤裸裸地盯着她的胸口,“他们都有恋童癖,品尝你这颗青涩的小葡萄,比起吃那些熟透的水蜜桃,多了
几分酸爽的口感,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呢——”
这厮就是手贱、眼贱、嘴贱,钟可情现在恨不得戳瞎他的眼睛,再用订书机封住他的嘴巴!“沈医生,说话注意一点。”钟可情冷笑一声,“我胸前这颗是不是青涩的葡萄我不知道,但你那对青涩的小葡萄,视频里可清清楚楚地录着呢,我若是不开心了,就将它传
上微博,让全国各族人民一起品鉴!”
钟可情是在沈让满眼怒火中走出房间的。
小麒麟这天晚上很乖,大约是因为白天睡足了的关系,它瞪着一双忽闪忽闪水灵灵大眼睛,朝着钟可情眨个不停。
钟可情虽然是妇产科的医生,但她主要呆在妇科,跟产科没多大接触,对于这种软绵绵的可爱生命,自然毫无抵抗力。
钟可情将它抱在怀里,小家伙就欢快的挥舞着手臂,那种兴奋地感觉就仿佛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似的。
钟可情从谢舜名的卧室里翻出他的相框来,指着他的照片,对着小家伙教育到:“快喊爸爸,喊爸爸……”
小家伙才四个多月大,怎么可能会说话,嘴巴里不时发出些咿咿呀呀的单音节,不一会儿功夫两只眼皮就开始打架,被钟可情“折磨”得困倦不堪。
钟可情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柔软抱在怀里,边摇晃着边自言自语道:“喊我妈妈——”
如果四个月前,她的宝贝没有死,是不是也像它这么可爱?
如果那孩子还活着……
钟可情曾反复地思量,如果那孩子还活着,她将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那或许根本就是一个不该出生的“孽种”吧?本就该舍弃掉的“孽种”,可失去它的时候,钟可情是那么得舍不得,她甚至想过,就算那是陆屹楠的孩子也没有关系,她会将他养大成人,教育他千万别变成陆屹楠那副
丧心病狂的模样,她想看着他娶妻生子,希望她的儿子能比自己幸福千倍百倍。
重生之后,她曾经试图会流光找回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尸体也行。
可陆屹楠和童谣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的罪行曝光于天下?
当初那孩子的出生或许就是个秘密,所以在3月27日出生的所有宝宝当中,钟可情既没有找到一个姓钟的宝宝,亦没有找到一个姓陆的宝宝。
她那无名无姓,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的孩子,从此便在她的人生中消失。钟可情为了复仇而重生,当她破坏了钟可欣和陆屹楠婚礼的时候,她的心底已经有那么一点点解恨,本想就此收手,可那几晚噩梦连天,血肉模糊的婴儿的面容时常在她
的脑海里晃悠,她终于明白,在她没有亲手将陆屹楠和童谣送进警察局之前,她儿子的魂魄会日日夜夜地缠着她,不休不灭!
第二天上午,钟可情以季氏的名义给各家媒体发去邀请函,召开媒体发布会。季子姗一把将邀请函摔在地上,瞪直了眼睛望向江美琴:“妈,我该怎么办?那个小贱人真的要召开发布会了,我不想喊她姐姐!妈,你帮帮我,我明明比她大好几个月,
这种事情以前的同学都知道,若是流传出去,我会很没面子!”
江美琴冷哼一声,斥道:“是留在季家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妈……”江美琴无奈地摇头,“怪只怪我太轻视对手了,那丫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好欺。这次我们就自认倒霉,乖乖巧巧地把事儿给办了,给季老太太留点面子,往后修理
那丫头的机会多得是!”
“妈,我不要——”季子姗仍旧是一脸很不情愿的模样,“你不帮我,我去找谢伯伯!”
“混账东西,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江美琴指着屋门口道,“你敢走出这个门,往后就别跟人家说你是我女儿!”
以为我想当你女儿么?
从一出生就被亲生父亲和亲生奶奶抛弃,投胎成你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虽然心里头是这么想得,季子姗终究忍了下来。她没有出门,只是悄悄给谢云发了条短信,希望他在下午的发布会上能够现身,给她挽回一点面子。回想起上次召开发布会,宣布她季家大小姐身份的事情,漫天的八卦新闻铺天盖地而来,那段时间,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同学愿意跟季子墨说话,如今角色互换,季子姗怕
极了那种被孤立的感觉。
谢云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表现得十分殷勤,不但表示会按时到场,还想季子姗保证,一定帮她们母女挽回面子。
季子姗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谢云挂了季子姗的电话,又对着手机怔愣了许久。翻出谢舜名的电话号码,思量片刻,终究是拨了出去,待到电话接通,对方静默不语,他才不得不开口,声音低哑问道:“身为人子,你多少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就为
了十年前那件事?”
电话那端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今天下午两点,我会出现在季氏的发布会上,来不来随你……”谢云不欲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原本望着电脑屏幕的谢舜名,啪得一声合上电脑,目光冷冽如冰。
兜兜转转躲了这么多年,他仍旧无法原谅谢云,不是因为他患病的时候,他不理不睬,而是因为十年前,他不该撞见的那一幕。整个谢家的关系都很微妙,就像报纸上报导的那样,父子两对面不相识,而谢夫人则远走他乡,为了她的事业处处奔走,鲜少回国。每每缝上谢氏的董事会,一家三口在
镁光灯下重聚,看上去和乐融融,只有谢舜名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一个词,叫做“貌合神离”。他们一家三口,各怀心思,十年前,这个家庭就已经破裂了。
谢舜名垂眸沉思,是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谢云了吧?距离上一次谢氏的董事会,已经有三年之久。
倘若今天谢云不打电话过来,他恐怕连他的声音都快忘记了。
十年前,记忆之中的父亲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虽然从商,但做事认真至极,从来都不会逾越规矩。
可是现在呢?
生意场上,他谈笑风生,父子见面,可以对面不相识,所有漂亮的女人都朝着他身边挤,他不退不让,来者不拒。
“帮我看看,下午有没有安排。”谢舜名播了内线过去,问隔壁的实习女医生。
女医生翻了翻他的行程,道:“下午两点有一台手术。”
“知道了。”谢舜名的喉头像是卡进了鱼刺,梗得难受异常。
他原本心里是这样想的,倘若下午没有事,他愿意花功夫去季氏兜一圈,权当参观。可是眼下,老天似乎都不愿意让他们父子见面呢……
心里头沉闷无比,想要去楼下散散步、透透气,路过隔壁办公室的时候,一群小护士的嬉笑声传来。
“喂!听说了没有?”
“什么什么……又有什么八卦?”“前段时间一直跟谢医生传绯闻的关静秋,在微博上发表声明,说是被一个男人伤透,再也不要恋爱了——”有个爱上网的小护士当即拿出手机来,翻出那条微博给大家看
,“发微博当天她就取消了对谢医生的关注,我猜她暗指的那个男人一定是谢医生!”
“是么是么?”另一个小护士惊叫道,“这是第几个了?”
“第六个,”那个护士接着道,“从今年年初到现在,谢医生已经被分手六次了!你说谢医生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他那么帅,能有什么毛病?”
握着手机的小护士目光变了变,“会不会是那玩意儿不行,所以……”
啪得一声,谢舜名推门而入,阴沉着一张脸,瞪着她们所有人。
屋子里顿时安静得可怕,脚下步子移动的沙沙声都能听见。
“谢……谢医生,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一个小护士咬着牙,面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但是我们真的很好奇……”
“好奇什么?”谢舜名声音嘶哑。
“你究竟行不行啊!”那个小护士鼓足了勇气。
这是在质疑他的功能么?
谢舜名从来不知道,国内医院的小护士居然会这么八卦,他那双黑墨般深邃的眼眸忽的眯成一线,凑到那小护士身边,暧昧万分道:“用过的都说行。”
说罢,他转身离去,只留给众人一个桀骜不羁的背影。
其实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被问,而当初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比那些小护士更加“不要脸”。
年少的时候,他相貌青涩,五官甚至比女人还要精致美丽,跟钟可情站在一起,经常被别人当成是一对姐妹花。当时,班上的女生之间,盛传着男男之风,她们看到帅哥的时候,双眼就仿佛会发光的星星,总觉的一个优秀至极的男人是不可能爱上女人的,唯有能一个优秀至极的男
人才能与他并肩天下。
钟可情是众多腐女之一,她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青春期,少男少女们春心萌动,A市更是走在精神文明的前沿,班上的同学没有几个不谈恋爱的,而谢舜名却始终是一个人。
有一日,钟可情终于憋不住心中疑问,趁着大家放学之际,将他偷偷拉到了男厕所,指着他的鼻子问他:“你一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下面不给力?”谢舜名没料到那丫头会问出那么赤裸裸地问题来,还未等他回答,那厮的小手已经朝着他的裤子摸去:“脱下来我看看,帮你检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