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影尘盯着钟可情桌面上的两张入场券有些怔忡,许是为了守护弟弟的感情,又或者是出于私心,他毫不客气地将其撕得粉碎!钟可情满腹心思地回到办公室,看着垃圾桶里入场券的碎片,再看看谢影尘那副事不关己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头的怒火腾得一下被激起,瞪着赤红色眼眸冷哼道:“谢教
授,这是你的杰作么?”
谢影尘淡然扫了一眼垃圾桶,慢条斯理地举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嗤笑道:“没有意义的东西,就该清理掉。”
怎么会是没有意义的东西?任何跟陆屹楠相关的事情,她都紧密关注着。陆屹楠于她而言,就像一把夺命刀,插在她的心窝上,一日没有拔除,她的心就会不停地流血。用一颗不完整的心去爱人,
她做不到了。直到殷氏出现之前,她还在犹豫对陆屹楠的报复。如今,她再也不用犹豫了,揭开一切的真相,对所有人都算是一个交待。
“谁说没有意义?这对于我来说,意义重大!”钟可情冷哼了一声。“是不是在你心目中,陆屹楠的地位比我还重要?”谢影尘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他知道陆屹楠与钟可情之间曾经有一段感情,可他原本并不认为那段感情可以穿越死亡的界
限,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眼下看钟可情这般生气,他心里头莫名地烦躁难安。
“……”钟可情抬眉扫了他一眼,沉默不语,心里头却在无奈地摇头:为什么非要降低自己的身份,去跟那种禽兽作比较呢?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很讨厌现在的我?”谢影尘从小缺乏关爱,他比谢舜名更加敏感。说实话,前两日,钟可情还在心里将“谢舜名”诅咒了千百遍。一是,怨恨他神出鬼没,爆出的新闻,一条比一条吓人,令她无法安心入眠;二是,怨恨他出尔反尔,明明
说好一起出国注册,却突然间搂着关静秋的小腰在媒体面前大秀恩爱;三是,怨恨他反复无常,既然已经选择了关静秋,又为什么要回来找她?
后来,她想通了。好歹在最危急的时刻,他愿意现身,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她还想奢求些什么呢?
十年之前,关静秋就守候在他身边,好不容易等到钟可情“死了”,她才有机会真正拥有他,可偏偏这个时候她又附在季子墨身上,重新归来。说来说去,只要谢舜名一日不相信她是钟可情,她便是这段感情里的第三者。一个第三者,凭什么去怨恨正妻。若没有她的存在,他们二人说不定早就结婚注册,连娃儿
都有了!
谢影尘见她盯着那一堆撕碎的碎片不肯说话,心里头更是复杂难安。陆屹楠的实况手术,钟可情原本没有打算特意去参观,但是方才在楼道里撞见了心外科的两个老教授谈话,才知那入场券的来之不易。陆屹楠已经将她放在了比较重要的
位置上,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止步不前。
钟可情心里头思索着这些,就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将垃圾筒里的碎片尽数倒在了办公桌上,而后找了一张A4纸垫着,拿起桌角的不粘胶,小心翼翼地做着“拼图”。谢影尘眸子一暗,手里握着的咖啡杯僵持在嘴边,突然就没了喝咖啡的心情,痴痴看着那丫头小心翼翼地作业,心里头如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幽邃的目光里还蕴蓄着浓浓
的心疼味道,不知是为那丫头心疼,还是为自己的亲弟弟的心疼,又或者是在为自己心疼。
他有些厌烦地走到钟可情面前,指着办公室门口道:“普通病房有个病人要换药,你去看看。”
钟可情眉头锁起,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也只得起身,走了出去。
谢影尘望着桌面上的一堆烂摊子,心情愈发烦躁起来。早知道那丫头这么在乎这两张入场券,他就该……点火烧掉才是!
距离下班时候还有半个小时,谢影尘的公司也有事情要处理,只得慌忙收拾了一下东西,翘了班。
谢影尘的本职工作是律师,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公司是他与两个外国同学合开的,案子都是他在接,两个外国友人时而会语言不通,需要他的帮助。
谢影尘送走一个客户之中,手头上的事情终于闲了下来。
极少抽烟的他,竟不自觉掏出一支烟来,深吸了一口,眉头紧锁,凝望着远方。
门外的两个助理忍不住小声议论着:“BOSS今天是怎么了?气氛有点……不大对劲啊!”
“我看前几日他好像上杂志了,听说跟房地产商的女儿领证了,可能是结婚综合症吧!”“那人不是BOSS,听说是他弟弟。我们BOSS向来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里看舍得这么早结婚?就算真要结婚,那肯定也会低调处理,不会让家人知道的。BOSS
身世可怜,每次看到他家人上杂志,总会有那么几天心情不爽的,就跟女人似的……”
另一个助理听了,“呵呵”直笑,“BOSS那张俏脸,比女人还倾国倾城呢!”
谢影尘的脑海里反复映现出,一个娇小的女子“伏案拼图”的场景,他越想越烦,拎过自己的皮包,将刚刚从她位置上收集起来的碎片,尽数倾倒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打开台灯,映着略显昏黄的灯光,事业有成的大律师竟执拗得如同孩子一般,固执地拼着拼图。
拼了好一会儿工夫,还是一无所成。谢影尘不耐烦地朝着门外招了招手,助理小韩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
“BOSS,什么事?”
谢影尘指了指散落一地的碎纸片,用命令地口吻道:“给你三个小时时间,拼起来。”
那纸片碎得跟蚂蚁似的,看得人眼花。小韩当即露出一脸不情愿之色,“BOSS,我手上还有两个案子要整理,过两天就要开庭了……”
“加工资。”谢影尘根本不理会她说的话,只是淡淡朝着她摆了摆手。
“BOSS,罗宾律师那边催得很紧,有份DNA报告今天急着去医院拿,明天要呈堂——”
“三千。”谢影尘薄唇抿成一线。
“BOSS,有个离婚案的案例要分析,杰克律师催了我好几天了——”
“五千。”谢影尘的声音愈来愈冷。
“BOSS,那……”
“一万!”
“OK!成交!”
隔不久,谢大律师谈恋爱的消息就在办公室里流传开来,为弥补与女友之间的裂缝,不惜一掷万金,只为拼接两张被撕碎的入场券。
钟可情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谢影尘已经消失不见,就连她办公桌上的碎纸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可情叹了口气,只得给陆屹楠打了个电话,像他表达了歉意,表示不能到场参观。
说不受挫是假的,陆屹楠整整半个小时没有吭声,晚饭吃得也不是滋味。
殷氏回到钟家之后,心绪难安,不停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钟可欣听得心烦,忍不住问道:“奶娘,你怎么了?不过是去医院送了一碗汤,难道他又说了些什么吗?”
殷氏眉头拧成一团,脸上的肥肉因为诡异的表情而变得十分扭曲。
钟可欣眉心紧锁,“房卡给他了么?”
“给了。”殷氏点点头,“但是他今晚会不会去,就很难说了。”隔了这么多天,钟可欣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每天都让殷氏给他煲汤送过去,可是总不见他有什么表现。她终于按捺不住,在郊区一家度假酒店开了房,让殷氏把房卡
送了过去……
钟可欣叹了口气,朝着殷氏摆了摆手道:“算了,奶娘不必为此事忧虑。”
殷氏敛眉,浮肿的脸上露出更加犹豫的表情,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大小姐,我不是为此事忧虑。”
听她这么一说,钟可欣这才觉察到她的反常。从进门开始,殷氏的双腿就一直在打颤,面上也是惊慌失措的模样。
“奶娘,怎么……出什么事了么?”
殷氏深深吸了口气,“大小姐,我年纪大了,六年前的一些事情,记得不那么清楚了。我想问问,六年前,我在钟家当帮佣的时候,季子墨那丫头见过我么?”
钟可欣握着玻璃杯的手顿时僵住,面色也变得难堪至极:“你碰到那丫头了?她认出你了?”殷氏不觉绞着手指,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着,面上的不安之色愈发明显:“去找陆医生的时候,我被季子墨拦住了,她……她好像认出了我,但是我没承认,她也就没追问。
你说,钟可情被囚禁的那三年,她和那丫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怎么可能?”钟可欣眉头一蹙,原本清透的眼眸瞬间变得狠厉无比,“钟可情一直被锁在我家的地下室,地下室用的也是防盗门,防盗门的密码只有屹楠知道,连我都不清
楚。那间屋子的隔音效果又特别好,暗无天日的,钟可情不能跟外界有联系!”
“或许,六年前陆惜月死的时候,钟可情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那丫头?”殷氏又猜测道。“那更加不可能!六年前,季子墨那丫头的忧郁症很严重,被送去G市特别调理。为了防止她自杀,季家派了不少人看管着她,她连跟外人打个电话都要被监控……出来见
钟可情更加不可能!再说,那时候季子墨不过是个孩子,可情没必要把这种阴暗的事情,拿去跟一个孩子说。”钟可欣一番分析下来,殷氏蹙起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开来。
“那这么说……可能真的只是觉得我长得比较眼熟吧。”
钟可欣笃定地点头,“奶娘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季子墨动你一个汗毛的!”
“未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想个法子,除去这颗眼中钉才好。”殷氏的瞳仁中闪过些许毒辣。
钟可欣低头喝了口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眸中精光一闪,笑道:“早上的时候,心内科那边的眼线传了消息过来,下周六他们会一起去泡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