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化验处,女医生将化验报告递到陆屹楠手中,解释道:“血样中含有药物CATNIP,又名猫薄荷。我听闻陆屹楠辅修过植物学,应该懂的。猫薄荷原本一种草本植物,
将这种植物晒干再碾成碎末,让猫咪闻一闻,猫咪会为之疯狂。喜欢养猫的人,把它称之为‘猫毒品’。”
陆屹楠思量着殷氏大约就是给那只野猫喂了猫薄荷,猫才会突然抓狂,袭击小墨。“除了这种药,血样里还含有其他药品吗?”陆屹楠又忍不住问道。自打季子墨跟着他住进陆家,他的心里就隐约有些疑虑。总觉得季子墨的所作所为太过夸张,对他的感
情就似真似假,让他摸不着底。季子墨被野猫抓伤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殷氏干的,但后来殷氏主动承担所有的责任,反倒让他觉得季子墨并不像表面表现得那么简单。
从主动向他示好,到拒绝谢舜名,再到后来当众表白,季子墨的所作所为都只是看似合理而已。
陆屹楠甚至开始怀疑,他在和钟可欣举办婚礼之时收到的那条短信,会不会是季子墨发的?
女医生摇了摇头,“没有,什么都没发现。但是……”
“但是什么?”
“我们做了血样分析,发现她是RHOB阴性血,这种血型很特殊,我们已经入档了。”
陆屹楠微微一怔,随即便道:“好,麻烦你了。”
“不客气的。”女医生对陆屹楠这样年轻有为的医生态度极好,“下次有需要帮忙的,直接开口便是。”
陆屹楠接过报告,笑着离开。
等看到陆屹楠进了电梯,女医生连忙拨了电话出去:“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我隐瞒了另外一种药物。我妹妹就要高考了,而且成绩很好,你放过她,别伤害了她……”
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些什么。
女医生便道:“好,这件事我会保密。只是,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那么熟悉……”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女医生又道:“你是不是我们医院里的人?或者曾经在我们医院做过事?”
“嘟嘟嘟……”
电话那端便传来一阵忙音。
第二天中午,按照原定的计划,钟可情本该出院的,但陆屹楠见谢舜名那边还没有动静,便劝钟可情在医院多观察几天,以防万一。
钟可情并不知陆屹楠和谢舜名私下有什么交易,于是便软着声音道:“可是……我快高考了。我想回家,安静地复习。”
钟可情这次住的是普通病房,普通病房有三张病床,与两个病人合住,其中一个病人是个调皮的小男孩,每天总是哭闹不停,令她根本无法安心看书。
陆屹楠便道:“考不过也就罢了,身体更重要。你安心再住两天,也不差这一两天的。”
钟可情无话可说。谢舜名手术失败的事在微博上传得风风火火。有人说他是绣花枕头,徒有一张俊俏的脸蛋,其实连握手术刀的力气都没有。有人说他从前的名气都是谢云包装出来的,什
么克利夫兰诊所,什么美国留学高材生,不过都是谢云花重金买来的文凭。
报纸杂志,铺天盖地地都是谢舜名的消息。
谢云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插手,而是仍由他儿子的名声败坏。
谢云将一沓文件扔到谢舜名面前,语重心长道:“你自己看看,都是你做的好事!”
谢舜名翻开那沓资料,有报刊剪辑,也有讨伐他的专题,还有一份公司的财务报表。
“谢氏的股价因为你的那些负面消息,一跌再跌!你是不是很想看到你老子破产?”谢云眉心紧蹙,“我说过了!医院的事,你不要再管,回来公司帮我!”
“我不是没有帮你。”谢舜名目光一冷,“我帮过你的!我帮你从贺迟手上夺回了华越路那块地,结果你做了什么?你答应过我不杀贺迟和唐糖,但你还是杀人了!”
谢云面色一沉:“你什么意思?你以为贺迟是我杀的?”
“难道不是么?”
“报纸上都曝光了!是拆白党干的!贺迟和唐糖是拆白党出生,他们得罪了他们的头目秦叔,所以才会被灭口!”谢云一脸震愤,“你居然怀疑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不应该怀疑么?”谢舜名冷哼一声,有些无奈地望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当晚的行踪,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就算外界都声称贺迟是被秦叔杀死的,那你也没有足够的
证据证明你不是秦叔!”
“我怎么可能是秦叔?我需要拿什么证据去证明?”
“怎么不可能是?”谢舜名眸光微微一挑,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眯成一线,舔了舔唇角,干涩道:“你若是能解释你三十年前发家的第一桶金从何而来,我便相信你不是。”
“你以为我发家的钱是不法的钱?”
“难道不是吗?”谢舜名的目光之中满是鄙夷。他从来没有钦佩过自己的父亲,大约就是因为那不干不净的第一桶金吧!他不想接手家族事业,不想堕入那一潭污泥当中。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谢云涨得面色通红,却无从反驳,手臂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我不管你怎么想!话我就说到这里了,你爱怎样怎样!你若是想回流光,我也不阻拦,我倒要看看流光医院的
同事往后会怎么看待你这个满身负面新闻的医生!”
“我不在乎的。”
谢云气得摔门而出,临了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记住,就算你再怎么怀疑我,我都是你父亲,你是我儿子。你回流光若是碰了壁,谢氏始终为你敞开大门——”谢舜名没有说话,等到他出了门,便关了大厅的灯,拉上窗帘,静静燃起一支烟,将自己埋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关静秋带着小麒麟去医院打疫苗还没回来,难得清静片刻
。
第二天一早,谢舜名像往常一样起床,穿戴整齐,便要出门。
关静秋从客房里跑出来,将他叫住:“阿名,你真要回去?我听说双赟的父母还在医院大门口堵着呢!”
谢舜名笑了笑,没有作答。
既然家属不愿意善终,那他便只能正面突破。事情闹大了也好,这样那些曾经犯过的罪才会被扩大,清清楚楚地摊开在人前,叫他们逃无可逃!
谢舜名的车开到门诊大楼的时候,钟可情正巧出门买早餐。
“来了!姓谢的庸医总算来上班了!”
“就是他害得我儿子惨死在手术台上,大家帮忙堵住他,今天就要他给一个交代!”
“我双航盛贱命一条,儿子死了,我也不想活!今天他若是不肯向我磕头认错,我便一刀划破他的喉咙,与他鱼死网破算了!”
“……”
钟可情还没反应过来,门诊大楼下面便是一阵轰乱。
谢舜名半只脚才踏出车门,便被团团围住。
钟可情眉头拧成一团,她原以为谢云会插手的,却不料谢云这个老狐狸甘愿谢氏的股价受到影响,也要将谢校草逼得无路可走,到头来不得不回公司帮他的忙!“谢医生,大家都是文明人,我不想动手的,你可别逼我。”双航盛从怀里掏出一纸合约来,“这是私了协议,你签个字,按照上面的要求赔偿,再到我儿子坟前下跪磕头认
错,我们就两清。”谢舜名考虑到这件事对医院的影响,原本是打算私了的,但听到他的附加条件,不觉冷冷扯了扯唇角:“双先生还是走正规途径来吧。你身为F市的市长,应该带头遵纪守
法才对。私了,这是奸商该做的事,只怕你是跟夫人在一起久了,腻了一身的铜臭味儿!”“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双航盛夫妇清楚地知道,儿子的死本就与谢舜名的手术操作无关,这要是真闹上法庭,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而且双航盛身为F市市长,卷入这场风
波太久,对他未来的仕途也没有任何好处。
双航盛畏畏缩缩,但双夫人久经商场,油头老练。她早猜到谢舜名有可能会不服,于是私下买通了一群小混混,打算替儿子好好出一口恶气!
钟可情见谢舜名口头上占了上风,便稍稍安下心来,拎着手上刚刚买好的驴肉火烧,打算回病房。
转头的瞬间,刚巧刺目的阳光反射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之上,扎得她的眼睛生疼。
钟可情心下一惊,再瞪大眼睛一看,便瞧见人群之中,有两个小混混手中握着匕首,正推搡着,渐渐朝着谢舜名身边靠近。
不!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