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昌不认为驻扎在廖家沟东岸的清妖敢出营去抄顾师帅的后路,但又不想背上一个不顾同僚死活的罪名,摸着嘴角道:“还是先打探清楚对岸的虚实吧,对岸真要是有五六千绿营兵和乡勇,他们又据河而守,我们这两千多人可不够。”
“不攻攻怎么晓得够不够?”
“就算攻也得先找到船。”
“好吧,我去找船!只要找到船,明天一早就渡河!”
刘金昌不想打没把握的仗,正不晓得该说点什么好,书使突然走进来躬身道:“禀师帅,禀监尉,关有朋征集的粮草被清妖给烧了,看守粮草的兄弟死了三个,伤了五个,死的那三个兄弟头都给清妖给割了!”
“那些清妖呢?”
“跑了,关有朋已率人去追了。”
李监尉紧盯着书使问:“粮草是怎么被烧掉的?”
书使急忙道:“清妖人不多,但有洋枪,趁天黑悄悄摸到河边,对着守在河边的兄弟放了一排枪,然后就是冲上来割头放火。等关有朋率人赶到,他们已经乘船跑河对岸去了。”
“清妖有船?”
“有两条小船,他们跑到对岸之后就把船拖上了岸,抬着船跑了。”
人生地不熟,大晚上的去哪儿追?
刘金昌气得咬牙切齿,李监尉急忙让书使传令各旅多派些人守夜。就在他们被偷袭得焦头烂额之时,陈虎陈彪兄弟已带着二十几个乡勇跑到一个人迹罕至的汊港边,瘫坐在芦苇丛林里歇口气。
陈虎回头看看吴四柱提着的几颗血淋淋的人头,气喘吁吁地说:“他娘的,总算割着几颗头了。”
“虎哥,我们打死的贼匪可不止这三个。”姜明擦着汗道。
“没人头不算,说这些废话管用吗?”陈虎一边揉着腿肚子,一边无奈地说。
一个乡勇凑过来道:“虎哥,彪哥,不管怎么说人头总算割到了,有了人头就可以回去领赏。”
“回去领赏?”
“不回去领赏我们费这个劲儿做什么?”
“我不是说不要赏钱,而是现在回得去吗?”陈虎瞪了他一样,回头望着大桥镇方向道:“没想到这帮贼匪跑那么快,追那么紧,害得吴老爷都来不及接应。现在廖家沟那边的船全回东岸了,西岸又全是贼匪,别说韩老爷不晓得我们在哪儿,就算晓得也没法派船过来接。”
“回不去怎么办?”
“回不去有什么好怕的?”陈虎反问一句,转身拍拍向导的胳膊,得意地笑道:“这一带我们比贼匪熟,有老徐带路贼匪想找着我们没那么容易。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想找他们反而容易。先在这儿养精蓄锐,等养着精神再跟刚才一样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虎哥说的对,我们不回去,就在这儿发财!”
“发什么财?”
“有人头就能发财,专挑落单的下手,一得手就跑,看贼匪能奈我何!”
“我就是这个意思,四柱,还有多少枪弹?”
吴四柱一愣,随即苦着脸道:“虎哥,没多少了,顶多只能再干两票。”
“什么干两票,我们是杀贼匪,又不是打劫。”陈虎踹了他一脚,回头道:“没火药和铅弹就用刀和矛,反正又不用跟他们硬碰硬。”
陈彪提醒道:“哥,我们打了他们一天冷枪,他们一定会提防的。”
“这倒是,一朝被蛇咬还十年怕井绳呢。”陈虎想了想,突然笑道:“弟兄们,敢不敢跟我走一趟扬州,敢不敢跟我去扬州城外逛逛?”
陈彪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去扬州倒是好主意,贼匪一定想不到我们敢去他们眼皮底下袭扰。”
陈虎胸有成竹地笑道:“先去扬州干两票,然后再回大桥杀他们个回马枪,等攒够百十个人头再回去跟韩老爷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