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师爷连忙道:“他说韩老爷打算以不变应万变,毕竟城里的会党不晓得他去上海了,不晓得他就在城北。”
想到现在只晓得上海有会党作乱,却不晓得详情,以至于求援的公文都不晓得该怎么写,乔松年起身道:“我们不能对上海的情形一无所知,也不能就这么在松江坐等,要不你带几个人走一趟,去上海找韩四,请他就近帮着打探乱党的消息。”
上海被乱党占了,而乱党既然敢扯旗造反不可能只占一个上海,想到乱党极可能来犯松江,徐师爷忧心忡忡地问:“少爷,我走了您怎么办?”
乔松年刚召集士绅商量过怎么招募本地青壮守城,而且已差人连夜去苏州乃至常州搬救兵,心想守五六天应该不是难事,而只要能守住五六天援军必至,胸有成竹地说:“我不是袁祖德,更不是吴健彰,有我在此坐镇,那些乱党想占松江没那么容易!”
“可是……”
“徐叔,没那么多可是,要晓得上海不管怎么说也是我松江府治下,上海有乱党犯上作乱,我这个松江知府不能对上海的情形一无所知,不然等援军到了让我怎么跟率兵来援的上官禀报?”
想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徐师爷咬咬牙:“好吧,我跟那个伍德全一起去上海,不过您一定要保重,您要是有个闪失,让我怎么跟老爷交代?”
“我不会有事的,你赶紧带人去,连夜去上海,不管打探到什么消息,赶紧差人回来禀报。”
……
上海很乱,不过是城里乱,城外的租界里乱,韩秀峰暂住的宅院周围风平浪静,这一夜又没什么事。
天一亮就起床洗漱,没想到洗完漱正准备吃早饭,失踪了一天的二鬼子林庆远灰头土脸的来了,一见着张光生和小伍子就诉苦,说昨天在屋里躲了一天没敢出门,今天早上见街上没人再喊打喊杀,城里的百姓甚至能出城,就收拾金银细软跟着一道走,结果出城时这两年辛辛苦苦赚的那点银两全被守在城门口的会党给搜走了。
“林先生,你跟他们是同乡,你又在洋行做过事,他们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张光生将信将疑地问。
“我跟姓刘的是同乡,但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以前为了抢买卖还有点过节,你说他们能给我面子?”林庆远越想越窝火,又恨恨地说:“这帮杀千刀的,有好日子不过非要造反,造反就造反吧,连同乡的钱都搜刮,还在告示上冠冕堂皇的写什么秋毫无犯,你们说气不气人。”
张光生和小伍子只是好奇,韩秀峰和潘二不只是好奇而且不太敢相信他,毕竟买枪不是一件小事,很难说他与城里的那些乱党有没有勾连,很难说他是不是乱党派来打探的。
韩秀峰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起吃饭,一边不动声色问:“林先生,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韩四爷,我都成这样了,您说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您的事不是没办妥吗,求您赏我口饭吃。”
“林先生说笑了,你想吃饭还不容易。”
“韩四爷,您这话从何说起。”
“不管怎么说你跟刘丽川也是同乡,李咸池、陈阿林、林阿福、李绍熙和李仙云那些人,你应该也全认得。他们现而今不是大都督就是大元帅,而且他们刚起事正是用人之际,像林先生你这样的大才,只要愿意跟他们一起干,荣华富贵要什么没有!”
“是啊林先生,你有这关系还担心没饭吃?”潘二忍不住附和道。
林庆远被搞得啼笑皆非,急忙道:“韩四爷,潘先生,这玩笑可开不得,我是认得他们,可他们干得不是别的事,他们是杀官造反,借我几个胆也不敢吃他们的饭,做他们的官。”
事关身家性命,韩秀峰可不敢轻易相信他的话,起身从案子上拿来一张纸,举在他面前轻轻一捅,指着捅破的洞笑道:“林先生,其实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怕人,比如官府,就像这张纸,轻轻一捅就破了,等捅破了你就会发现不过如此。”
“韩四爷,您别再开这样的玩笑,开这样的玩笑是要掉脑袋的!”
“找洋人买洋枪一样犯法,你怎么就不怕?”
“这跟找洋人买洋枪不一样,再说找洋人买洋枪的是韩四爷您,又不是我林庆远,我林庆远就是个帮着传话的通译,跟跑腿儿的差不多。何况韩四爷您不说,潘先生、张先生和伍先生都不说,谁会知道。”
“你就不想问问我是做什么的?”韩秀峰紧盯着他的双眼,似笑非笑地说:“林先生,我如果也是乱党,你不就是在帮乱党做事吗,你跟乱党不就是一伙的吗?”
“这不一样,真不一样,再说韩四爷您怎么可能是乱党!”想到眼前这位神秘的身份,林庆远突然有些后悔来这儿,急忙苦着脸躬身作揖:“韩四爷,小的什么都没问,什么都不知道。您要是用得上小的,小的就鞍前马后帮您跑腿,您要是用不着小的,小的这就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