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褚玉珠提了一袋盐和两斤苹果按着梅丽指给她的路找到了夏耀祖的家。
夏家距离梅丽的小卖部其实不远,破破烂烂的两间瓦房,连窗玻璃都破得只剩下一两块,钉着花花绿绿的塑料子。
当时正是早饭的时间,夏耀祖蹲在门口正一手端着一只缺了口的海碗,一只手拿着一本泛黄的旧书,只聚精会神的盯着手里那本书,偶尔将海碗凑进嘴边喝一口。
褚玉珠下意识的朝他手里的海碗里望了一眼,汤汤水水的不见丁点油星子,飘着几片煮得稀烂发黄的菜叶,像是疙瘩汤又像是稀饭。
再看向他手里捏着的那本书,满是油污的封面上还能看得分明是绿底子上画着大块的红布,相框若隐若现,红布上几行英文和几个白色的大字。
竟是一本《道林。格雷的画像》。
前一日下过大雨,那日清晨的阳光仿佛格外清澈透亮,洒落在那个全神贯注看书的年轻人身上,将他整个人耀得如同能发光一般。
而对于褚玉珠的到来,夏耀祖浑然不觉,更不知道那个女孩站在他面前看了他好几分钟。
褚玉珠没忍心打断这个专注读书的年轻人。
她完全没想到在这样贫瘠的小村落居然还有人看这样的书。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夏耀祖将空海碗凑到嘴边吸了一口空气,甚至还做了个吞咽动作后都没发现自己只是喝了一口空气而已的时候,褚玉珠才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夏耀祖这才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褚玉珠愣了一下,当他认出是调戏过自己的那个女孩时,脸刷的就红了。
“看书这么入神呢?”褚玉珠笑着大方的开口。
夏耀祖这才站起身,极爱惜的轻轻合上书,瞟了一眼褚玉珠扔下一句“关你什么事”后就转身进了屋不再理会她。
“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我是来跟你道歉的!”褚玉珠站在门口朝着夏耀祖的背影喊道。
屋里黑黢黢的,跟外面的明亮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夏耀祖的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背影就消失在了暗影里。
一个有些干瘦的中年人从屋里走出来,望着褚玉珠和善问褚玉珠:“大闺女,你找人吗?”
“夏大叔是吗?昨天我害得夏大哥摔了一跤,是来跟他道歉的!”褚玉珠大方的说着,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是那小子自己没用,道都走不稳,怎么能怪你呢?”夏大叔忙推搡开褚玉珠递过去的袋子让开身子道:“姑娘屋里坐喝杯茶吧!”
褚玉珠也不扭捏,径直跟着夏大叔进了屋子。
堂屋里除了一张发黑的方桌和几张马凳几乎什么都没有,墙壁发黄斑驳,墙皮零碎脱落露出大块大块的黄泥底子,几道湿润发黑的水痕在墙上划出几道深深浅浅的沟壑,诉说着这座房子的年久失修和破败不堪。
褚玉珠并不拘谨,她从来都不是个拘谨的人。
她将手里的袋子放在那张发黑的方桌上时,发现桌上的搪瓷水盆里沉淀着小半盆水,水有些浑浊,但盆底的一层泥土清晰可见。
褚玉珠突然明白了夏耀祖为什么要将地上那捧融了盐的泥土装进斗笠里带回家。
“这里面是我赔给夏大哥的一包盐,我其实没别的意思——”褚玉珠张开指了指袋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