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还没尽数落下。柴胡胡同里一片嬉闹声,有玩乐的孩子嘻嘻哈哈的结束了游戏,在母亲姐姐的呼唤中各自回家吃饭。还有那大姑子、小媳妇的,跨着从河边洗好的衣裳,一摇一摆的扭着腰,说说笑笑的,引人注目。
不比富人区规划的整齐,一座座屋舍阁楼俱是精心建造的。这里的房屋造型简单,富丽点的,有砖瓦房,屋顶上是形状统一、颜色一致的瓦片;穷点的,就一普通茅舍,土胚房,用篱笆墙粗粗围着,算是“自立门户”了。
严谦驾驶着马车,一路顺利的回到柴胡胡同。到了这儿,他浑身的凛冽高傲之气收敛的半点不见,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跟一般的穷家小子也没什么区别。看见邻居婆婆坐在门槛上剥豆角,立刻满脸笑容的打招呼,
“李奶奶、吴奶奶。”
声音之亲切柔和,神情之尊敬亲热,比刚刚在安府,对着他自己的亲舅舅,那可谓天上地下。
也怪不得两个头发花白老妪一看见他,笑得皱纹都荡漾开了,
“呀,是严家小子,接你妹妹回来了?好,好呀。一家子团团圆圆,不比啥都强?呐,给你。这豆角是家里新摘的,可新鲜着呢。回头煮了,给你大妹子尝尝。”
一面说,一面凑近,见马车上先下来的大丫鬟槐香,穿金戴银,皮肤白皙,长得俊眼修眉的,立马误会了,笑呵呵的去拉人家的手,
“大闺女,你长得真俊!”
“可不是。严家小子,怪不得你日日念叨这个妹子,长的这样好,我都喜欢上了。这份容貌,啧啧,这份气度,怎么看,不都是你的嫡亲妹子么?”
槐香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丫鬟,心眼儿虽多,可被人这么夸赞,顿时脸红红的不好意思,那被拉着的小手也没用力抽回来。
“闺女,你的手长得也好啊!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做少奶奶的!”
严谦嘴角抽抽,对这个乌龙误会实在无语,又不好拂了长辈的好心――人家这么热情,不也是希望他一家子和和美美么?只能咳嗽一声,高声道,
“静儿,下车了!”
坐在马车中的静儿,这才掀起车帘,缓缓的冒了一个头。
李家的,吴家的,立马松了紧握槐香的手,嘴巴长得老大,呆住了。
严谦歉意的笑了笑,
“李奶奶,吴奶奶,这才是我二妹,严静。静静,给两位奶奶见礼。两位老人家都帮过我们不少忙。”
“不用不用!”
两妪慌忙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儿。心儿慌慌的,直叫“我的娘呦,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呐!从头到脚,就没一处不美的。越看越好看,眼睛简直舍不得离了她一刻半刻的!怪道那邱家大少爷从小定了去,这种美人,满梧桐镇能找几个出来?不,就是整个望仙郡,也找不到第二个啊!”
其实论五官容貌,严静算不得顶尖。可美,是一种感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而气质这东西,更是难以描绘。它可以让一个普通女人,变得极有魅力,也可以让一个普通美女,变成绝世美女。
静儿原就是快飞升的“准仙子”,身上带着一股飘渺的,超脱的,难以捉摸的气质,再加上原身底子不差,自然震得人满心惊艳。
严谦见两个爱唠叨的奶奶话都不会说了,僵硬、拘谨模样,就跟安府里的下人似地,而静儿也不知道见礼,站在一边头都没点一下,清高、淡漠的好似外人。这种格格不入的状态,怎么在柴胡胡同生活?不禁担忧的浓密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跟两个老妇道一声,他才牵着马,带着严静回到自己的家宅中,途中不忘告诫,
“柴胡胡同人多杂乱,但心地善良,你对他们一分好,他们能还十分回来。我和贞儿刚来的时候,受到不少帮助。你日后住这里,别的且不说,须得谨记尊老爱幼才是。”
特别着重音“尊老爱幼”四个字。
静儿望着严谦意有所指的目光,点了点头。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么,她孩提时代上小学,父母、老师不知道说过多少遍,她一直这么做的啊!
只,这里有比她老的人么?
有么?
若是严谦知道静儿此刻所想,非得吐血三升不可。
……
严宅按照“前厅后宅”建造,建筑的规格、材料,在柴胡胡同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前院种着一颗老槐树,华盖般的树荫覆盖了半个院子。树下有石桌、石椅之类,做的十分粗糙。还开辟了练功场,地面铺着沙土,摆放了几把刀枪,上面锈迹斑斑的,应该很久没用过了。
后宅才是居住的地方。书房、耳房、厢房,虽无游廊接通,可似模似样,猜想必定是出身贵族的严谦设计。还有一个后院,养了鸡鸭等家禽。另外还有个菜园子,种植着日常食用的蔬菜等,有自家专用的水井。
小妹严贞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从“惠春楼”定了席面在厨房里热了又热,终于等得姐姐严静的到来。
一看见严静,才不过六岁的她,就蹦蹦跳跳的扑过来,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目不转睛的看着严静,把辛苦抚育她的大哥抛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