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来想去,绕到院墙边,双腿一蹬,手脚并用上了墙头,站在高处接着月光往院里看,纸兵们在院子当中挖了一个大坑,大坑的边上躺了一排人,每一个都是双眼圆睁,淌着血泪,看样子已经气绝身亡,纸兵们如同提线木偶般,成排的走到尸体旁,用自己纸片的身体,如同砍瓜切菜般把人削成了块。
九叔一看,心中不由着急,心想张家人没保住也就算了,不能连个全尸都没有,扫了一眼,发现施术者不在院里,想来应该在屋中,便从包中拿出黄符,二指捏住,掐诀念咒,黄符瞬间燃烧起来,他在墙头上站起身,把黄符往桃木剑上一扎,如车轮般转了起来。
一边转一边念,火越烧越旺,渐渐成了一个火球,然后将火球朝纸人们一甩,人头大的火球飞扑而去,眼看要到近前了,突然这火球噗的一声,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纸灰,缓缓的掉在地上,熄灭了。
九叔暗暗吃了一惊,连对方是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现在不但没找到施术者的位置,反而暴露了自己,正想对策时,头顶上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何必呢?就因为你的固执搭上这么多条人命,值吗?”
九叔赶忙抬头往上看,这才发现房顶的另一角坐着个人,不由的暗自恼恨自己为什么不往上多看一眼。
九叔两步也上了房顶,站在他对面,借着月光仔细打量说话之人,影影绰绰看不太清面貌,但听声音,岁数不小了,一身破旧的布衣,腰里斜插着根很长的烟袋。
那人看看他,没动地方,九叔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今天你若乖乖伏法,我留你全尸,否则”
:“否则怎么样?你啊,这个倔脾气给你师父一样样的,天天什么正啊邪的,我问你什么叫正邪?”
九叔一听这话,心中不由的抖了抖,能这么说师父的,恐怕跟师父的关系非比寻常,极有可能是师父的同门师兄弟,如若那样自己恐怕还真不是对手,不如先探探虚实,便说:“替天行道为正,为祸人间是邪。”
这人听完哈哈大笑,慢慢的站起身问到:“你说我杀人就是为祸人间,所以是邪魔外道,那我问你,人杀三牲供神,是正还是邪?秦王一统六国,尸横遍野,而从此天下一统,威震四方,这是正还是邪?”
:“人豢养牲畜本就是用来吃的,而帝王是为江山社稷,天下苍生,跟你这种滥杀无辜怎可以相提并论?”
:“难道就没有私欲?”
:“这…,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说歪理的”说完九叔手持木剑,往前一跃,对方不慌不忙往边一闪,一挥衣袖,下面已经掩埋好尸体的纸兵瞬间燃烧起来,眨眼间成了飞灰,消散在风中。
九叔趁势用剑直扫对方脖颈,这人一低头,躲过木剑,居然转身从房上一跃而下,跑了。
九叔紧随其后,跳下房一路追去,前面这人边跑边说:“你比起你师父来真的差远了,看来茅山后继无人啊。”
九叔也不答话,暗自心想:果然是师父同门,今天无论如何要把他绳之于法,否则不知还得有多少人死于他手。
片刻之间两人来到树林边上,前面的人突然停住转过身,背着手看着九叔,九叔很惊讶,跑了这么久,此人居然大气不喘,完全不像靠骨烟苟活之人,难道之前的判断是错的?莫不成还有同伙?但事已至此,也顾忌不了许多,倒是先问清他究竟是谁。
九叔开口问道:“你也是道门中人,又认识我师父,敢不敢留个姓名,好让我知道灵牌上写谁。”
对方笑了笑说:“行啦,你想探我底,不用那么费劲,当年我是茅山三十一代弟子,李云紫,听你师父说过吗?”
九叔听到李云紫三个字身子不由一颤,当年师父提的最多的名字就是他,他们这一代弟子都是云字辈,以紫气东来排序,李云紫是大师兄,自己的师父最小,叫李云来。
李云紫平时非常照顾他们这些小师弟,尤其是李云来,他年岁最小,刚上山的时候才六岁,李云紫长他五六岁,那时候李云来经常吃不饱,师兄就把自己的饭菜分给他一些,十几岁的时候,大家都很淘气,有一次李云来跟几个师兄偷偷下山捞鱼,被掌门发现了,其他的师兄欺负他小,把责任都推给他,气的掌门要把他逐出山门。
关键时候李云紫挺身而出,挡下过错,结果两人被罚抄《清戒》十遍,一天不许吃饭,到了晚上李云来饿的偷偷哭,还是李云紫去厨房偷了馒头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