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徴悠然的背着手跟在许晗的身后,轻笑一声,“看来不仅仅是脑子不好,就连耳朵也不好啊。”
许晗没理会他,而是对冯老爷客气的道,
“冯家和许家的亲事就此作罢,许文朗浅薄无知,是许家没教导好,我再次代表王府向冯姑娘道歉。”
说着,他给冯静微深深的作了个揖。
冯静微开始有些惊吓,再看竟是救了自己的那位公子,她仿佛听到有人叫她‘王爷’,她开始还以为是姓王的少爷。
她心头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她还是很平静的给许晗回了个礼,“您客气了。”
冯老爷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冯夫人反应过来了,她和冯月莲早就开始筹谋着冯静微的婚事,就是为了得到许文朗这个出生王府的佳婿。
这已经煮熟的鸭子眼看就要飞了,绝对不可以的!
这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人,想抓鸭子?没门!
她没好气的道,
“两家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谁?能提我们两家做主?简直岂有此理!”
许晗不会跟她废话,只对冯老爷说道,
“要退婚,是冯姑娘的意思,我也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确实是许文朗配不上冯大姑娘。”
“不过,府上的二姑娘,心性已经坏了,对亲姐姐都能下手,这样的搅家精,许家不是收破烂的地方,不会要。”
许文朗在一边,莫名其妙的嗤笑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替我们王府当家做主?”
许晗斜睨了他一眼,毫无防备的,一脚狠狠的揣在许文朗的屁股上,又一脚踢在他的膝窝处。
许文朗两腿一痛,一弯,跪倒在地,膝盖撞击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听的人都觉得牙酸肉疼。
许晗背着手,面无表情地道,
“忤逆犯上,口出狂言,白灼,给他十鞭。”
魏廷在帮闲聚集的地方等着官府的人,许勉如今在处理琐事,郭正也没跟着,许晗没人使唤,只能使唤跟着萧徴一起来的白灼。
白灼最喜欢这样的事情了,他在上头看着也是无语,不过,他还是看了眼萧徴,毕竟,他的主子可不是镇北小王爷。
不过,眼睛才转到一半,不等萧徴发话,马上笑眯眯的道,
“是,小王爷,这里也就我能动手,您放心,我一定拿捏好轻重的。”
他给身后的两个随从使了眼色,让他们上去按着。
不过,他手上只有长刀,可没有鞭子,于是一把抽出许文朗的腰带,拧在一起,甩了甩,不够硬挺,于是在边上的缸子里沾了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很顺手哟!
他狠狠的甩了下去,‘啪啪啪’打在许文朗的屁股上。
许文朗一声声的惨叫,不仅把冯家的人给打懵了,就连其他的人也都围过来看热闹。
一转眼,白灼就把十鞭给打完了,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哎哟喂,跟着小王爷竟然能发现新武器,太好使了。
就听许晗背着手,居高临下的看着惨叫的许文朗,
“和妻妹暗通款曲,败坏许家门风,白灼,再赏十鞭。”
正遗憾的白灼听了,眼睛一亮,小王爷真是知他心,这是知道他没打过瘾吗?
被萧徴的随从摁在上不得动弹,挨了十鞭子的许文朗缓过气来,梗着脖子,厉声威胁道,
“你到底是谁?竟然如此对待老子,赶紧放开老子,否则老子让镇北王灭了你全家。”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无缘无故被人抽了鞭子,许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他以后还要不要出门混了?
痛,痛死了,屁股都要被打开花了。
许文朗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恨透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许晗听了,眼睛微眯,沉声道,
“白灼,你家主子没给你饭吃吗?还不打?”
白灼缩了缩脖子,哎哟喂,他认识镇北小王爷这样久,只看过她的笑模样,还没看过她这样的动怒呢。
顿时,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特制的腰带鞭子抽了下去,冰冷的鞭子打在许文朗的身上,一条条的印记,让许文朗恨不能赶紧回娘胎重新做人,十八年后又是一个怂蛋。
不管许文朗如何的骂骂咧咧,许晗都不准备放过他。
树大有分枝不假,可枯枝是一定要修剪掉的,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她踱了两步,道,“你说你是镇北王府的,镇北王府的家规是什么?你未过门的妻子失踪不见了。”
“你不想着去找,竟然被个蛇蝎女子耍的团团转。
明知道真相,却还是犹犹豫豫,逞口舌之争,这就是镇北王府教导你的吗?
白灼,不要停,再给他十鞭,让他记住,要做镇北王府的人,就要懂得规矩。“
许文朗的腰带被白灼给拧成麻花状,又在水里浸湿,拧了个半干,一股子力打在许文朗的身上,那是一道道的印子打出来。
这会他的背上虽说没出血,可是却是红红的一片。
许文朗也是疼的满头冷汗不断冒出来,可他还是恶狠狠的看着许晗,
“你他吗到底是哪里来的臭虫,今天你要么打死老子,否则,许家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站在边上看了半天的萧徴忽然轻笑一声,双手击掌,啪啪几下,“没想到啊,到底是许家的人,多少还带着点血性。”
许晗真是又好笑,又好气,看来他真是没少在外头狐假虎威。
她冷哼一声,
“看来没少败坏王府的名声,既如此烈性,那就再赏你十鞭!”
许文朗拼命挣扎起来,再打下去,他的命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偏偏萧徴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在边上懒洋洋地道,
“你口口声声说镇北王府,镇北王爷,又是报仇,又是饶不过我们,今日既然镇北小王爷要给你赏赐鞭子,你不好好受着,还口出狂言。”
拼命挣扎的许文朗不挣扎了,就连冯家的人都愣住了。
镇北小王爷?嗯?他是镇北小王爷?
许文朗仔细的看着许晗的脸,上下打量着她,这个人难道真的是新任的镇北王?
许晗没理他们,看着白灼将鞭子抽完,对白灼道,
“麻烦你去外头看看魏廷有没有来,不行,就和我家的车夫说一声,让他回王府带人过来。”
本来,她也可以叫白灼他们帮忙的。
只是,白灼他们到底是承恩公府的下人,这又是许家的家务事,如果再叫他们,就有些跌了王府的面子了。
冯家的人真的是呆住了,眼看着到手的佳婿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大女儿不要这门亲事了,小女儿竟然被贴上了“心性已坏,搅家精,蛇蝎女‘的名头。
尤其是冯太太,她筹谋了多少年了,眼看就要成了,如今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冯老爷则是心惊肉跳的,他是从下面升上来的,虽说在京城也是有些人脉的,可和王府怎么比?
刚升上来,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镇北小王爷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到时候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他还如何当差?
他苦笑着上前,行礼道,“见过王爷……下官……”
许晗不愿意和冯家的人多多纠缠,一点意义也无,只会浪费时间,但到底现在还没退亲,就算是许家的旁支,这会也只能道,
“今日之事,确实是王府做的不妥当,冯大姑娘要解除婚约,王府不会说她不好的话。”
“更何况,大姑娘是我亲自救出来的。我也不会让别人多说闲话。”
一直倔强的站立着,浑身绷的紧紧的冯静微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多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原本嚣张的很的冯太太抱着女儿冯月莲在一边大气不敢出,只盼望着许晗能不要看到他们。
那边白灼得了吩咐,去了外头,接着就见他带着魏廷还有几个王府的侍卫进来。
许晗颔首,示意魏廷,“这位据说是王府的人,你带着人抬回去,路上要有人问,你就说是因为借着王府无法无天的,受到了惩罚。”
许文朗一听要游街,差点羞愤的晕过去。
且不提冯家老爷和冯太太如何的处理自家女儿的事情。
许晗和萧徴在许文朗别魏廷他们抬走后,两人一同去了刚刚的雅间。
萧徴笑眯眯的看着许晗,问道,
“还以为你会收拾冯太太母亲呢?怎么,为何没出手?”
许晗道,
“我扯那么多烂账做什么?多累啊。我只管教王府的人。”
“家主就要有个家主的样子。”
萧徴笑了起来,笑的慵懒,举手间,意态风流,只听他低低的道,
“我也归你管的……”
他这一个转弯,许晗差点没转过来,见她没说话,萧徴微微眯了眯眼,“你不愿意?”
许晗有些想笑,又有些招架不住,这人,只要在一起,时时都能作怪。
顿时道,“哪里有这样的,你这是逼着我管你,还是逼着用鞭子抽你。”
萧徴微微偏头过去,冷哼一声,高冷地道,“爱管不管。”
许晗服软,“我管,我管,我这样喜欢你,哪里会不管你。”
这话当然是真的,不过许晗又摸了摸良心,在她的内心深处,比起给别人做妻子,她应该是对在朝堂上打拼更向往一些些的。
不过,萧徴并没有发现她那‘没良心’的想法,因为他被那句‘喜欢’给弄晕了。
他的晗晗这样直白,不加掩饰的说出这个词,这是头一回啊。
他还能想更多吗?
他低低的道,“我也是,我也只喜欢你,只给你管。”
明明比这更有魅力的话都说过了,可简单的‘喜欢你’这三个字仿佛更有魅力,且有魔力一般。
许晗同样没来由的脸红了,面前的这张脸,真的真的好有诱惑力啊,她想也没想,倾身过去,在萧徴的唇上碰了碰。
自然而然的,萧徴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辗转反侧,深入又深入,仿佛要把灵魂都搅在一块了。
两人在醉仙楼用了晚饭,待到了王府门口,萧徴磨磨蹭蹭的不肯她下马车,把许晗逗的忍俊不禁。
这样轻松的心情,在许晗踏入王府的大门就消失殆尽了。
无他,是许文朗的母亲正在拍腿大哭,她的父亲许均正坐在主位上,满脸寒霜。
“可怜我孤儿寡母的,任由人欺负啊……老爷,你当初怎么不把我们母子一起带走,丢下我们在这府里受罪哟……”
许晗闻言,面色一冷,径直进了厅堂,给许均行了礼,就站到一边。
她也没说话,就看着许文朗的母亲蒙氏闭着眼睛干嚎。
许均脸色很不好,这段时间他去徐丹秀那里都被扫地出门,再加上他在治理脸上的伤疤,药一碗一碗的吃,脸上更是涂满了,不见人的时候就戴面具,可见外人,就要换上人皮面具,很不舒服。
武将世家,总是有男丁战死沙场,许文朗的父亲就是死在战场的。
许家对战死者的家属一般都会很优容,照顾有加,吃穿不愁。
可就是这样的优容,让蒙氏觉得这是许家欠了他们娘俩的,要不是为了许家的荣光,她的丈夫怎么会死在战场?
而且,别的人怎么不死,就死她的丈夫?
长久下来,蒙氏的心态越发的不好,只要族里有稍微的怠慢,就能捏着帕子,随时随地的闭眼干嚎。
平日里,她将许文朗当成眼珠子一般看待,谁也不许说许文朗不好,但凡许文朗和别人争执,那都是别人的错,许文朗没错。
就是在学堂里,先生要说一句许文朗不好,她就能闹上一场,为此,她竟逼走了族学里好几个先生。
如此这般,先生也就不管许文朗了,弄成如今许文朗文不成武不就,手高眼低的性子。
就会借着王府的威名在外头闲混。
因为没惹出什么大事,也就没人去管他。
许均没说话,只是吩咐管家的去将族长叫过来,大晚上的,哭丧一样的在王府里哭。
蒙氏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抹泪,嘴上还唱着,
“我可怜的文朗啊……小小年纪,什么都没做,就被咱们威武的小王爷给抽了一顿鞭子……”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许晗,你就是得了皇上的看中,做了天大的官,也不能这样欺负一个没爹的孩子啊。”
“感情你爹娘和离,就要发泄到我的孩子身上了……还给不给人活路了啊?啊?”
她的音调拖得长长的,简直比梨园里的那些唱大戏的还要厉害,一口一个啊,千回百转,一波三折。
比那市井的妇人还要荒诞怪异。
简直让人不知道该笑还是笑,还是笑。
许均没想到这事和许晗还有关系,顿时看向许晗,“怎么回事?”
许晗拱手,“父亲,是这样的……”
她将救了冯静微,再到醉仙楼里发生的一切,简单的说了一遍。
然后道,
“许文朗定了亲,竟然和妻妹暗通曲款,就因为妻妹的几句话,就能对未婚妻弃如敝履,失踪了也不去找。”
“明知真相,竟然还想答应换亲的提议,我看不下去,上前阻止,竟然还口出狂言,说让我替他抄了别人的家。”
“父亲,我可不敢做违法的事情,抄家,那是陛下才能做的。”
许均本就心里不舒坦,闻言,更是不舒坦。
虽说他隐匿在背后多年,可王府实际上是他在调度。
更不要说上战场都是他,他虽在徐丹秀的事情上犯了错,可其他的事情上还是很能拎得清的。
他最恨的就是许家的子弟仗势欺人,偏偏许文朗撞在他的手上。
顿时,他的脸色一沉,“可是这样?”
蒙氏听了许晗的话,跳了起来,“当然……当然不是这样的!”
“街坊邻居,许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文朗最是乖巧,孝顺懂事,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更不要说我和静微的娘是手帕交。”
“小王爷,你已经是王爷了,我们家也不可能跟你抢什么王位,这么多年,他可是连王府的门都没上过。
更不要说用你一份银子,沾你一份光,吃你家大米,你怎么就能下手将他打个半死,还用这样恶毒的名声来评价他?
你要想我们娘俩死,直说就是了,我们自己找绳子上吊……”
许晗心头怒火腾腾,真是秀才遇到兵,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她倒是想把许文朗再拎过来打一顿,看蒙氏还敢不敢横了。
可许文朗已经被抽了那么多下,再抽,命可就真的没了。
族长还没来,许均不得不出声道,
“蒙氏,你要再这样胡搅蛮缠,做出失礼的举动,我就让人抬出家法,虽你是女流之辈,又是守寡之人,可你还有儿子。
就让你儿子受了,子代母受过,乃是大忠大孝,否则就是不孝不悌。“
蒙氏吓的哭也不哭了,“老王爷,文朗可是我们一房唯一的血脉。”
许均冷笑,不耐烦的道,
“这么多年,你不就是仗着这个,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族人吗。”
“你放心,只要今日文朗死了,我明天早上就让人挑一个乖巧伶俐的孩子过继到你们这一房的名下,不会断了香火的。”
“许家多少父母战死的孩子,人选多得是,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
他拍拍手,果真就见人捧着一根泛着黑光,成人手臂粗的棍子上来。
蒙氏顿时泪流了下来,刚刚是干嚎,这下,是真的落下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