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保重。”
说完,他大踏步走了,他的背影比起当年,变了一些,可依然紧实健硕,身上裁剪合身的袍服让他看起来充满精力。
很快,雪地里只留下渐远的脚印。
徐丹秀捏着披风,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许均的,再追,已经来不及。
她回到屋子里,坐在梳妆台前呆愣了一会,抬头,铜镜里她临睡前已经褪去头饰的乌发上,插着一根簪子。
拔下来一看,是一根金镶玉的玉兰花簪子。
这根簪子徐丹秀从前很喜欢,因为这是和许均定情不久后,许均送与她的。
在婚后的一次争吵中,被摔断了。
后来也不知所踪,她以为是下人收起来了,没想到竟是在许均手里。
徐丹秀捏着簪子看了半响,最终,将它放到了梳妆台前一个匣子底下。
……
三日后,许均披挂出征,霍七作为副将已经先行开拔。
许均坐在马上,两边围满了送信的百姓。甚至有的人在人群中大喊,
“老王爷,要保重啊,把蛮人赶出去。”
很快,这样的声音就汇成了洪流,黑压压的人群跪倒一片。
许均拉住缰绳,朝百姓拱手,他遥遥望了眼身后的大街,最终回头,纵马离去。
十里长亭外,许晗先前已经送走了霍七,今日,又在此为许均送行,“愿父亲此去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许均点一点头,转身而去。
他始终没有问徐丹秀的事情。
现在,问与不问,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已经同她道别了。
许均离开的第三天,就是小年,承恩公府里,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准备热热闹闹过好这个小年。
前厅里,众人都已经到齐,淑阳长公主从老驸马去世之后,鲜少出公主府,对于这样的热闹,几乎是不参加。
“去将世子叫过来。”承恩公夫人吩咐边上的丫鬟。“快着些,别耽搁了。”
大少奶奶看了眼承恩公夫人,用帕子按了按唇角,似笑非笑,
“哟,世子也要在家过小年啊,倒是难得,还以为会去宫里陪贵妃娘娘呢。”
正巧,萧徴一只脚踩了进来,目光淡淡的扫了眼大少奶奶,直接坐在了承恩公右边的位置。
大少奶奶绞着帕子,撇了撇嘴,见萧徴理所当然的坐在右边的位置,心头一口老血闷着。
她咬着唇,还想说什么,被承恩公夫人打断,“行了,哪里有那么多话,人到齐了就开席吧。”
大少奶奶只能把怨恨的话给吞回去,心里愤愤不平!
这一家子还真是,没一个有种的。
老公爷去世也就算了,长公主明明还在,却还是和个鹌鹑的所在那里,半个屁也没有。
在朝堂上没声音不说,连家里也任一个不知来历的野种作威作福!
萧凤真更是无用,想要攀附三皇子,五皇子,偏偏如今一个被贬为庶民,等候处置,一个关在皇子府,什么也不能做。
她撇了撇嘴,长公主说起来是个厉害的,可现在,谁还管她的威名,倒是这个野种的名声最响!
她平日出去应酬,不知道多少高门贵妇打听他的消息。
大少奶奶真是笑都要笑死了,按照野种那眼光,后头有贵妃,皇帝,不是天仙看得上眼?
不过,大少奶奶觑了眼萧徴,最近打听的人里高门的倒是少了。
都是些歪瓜裂枣,要么门第低的很,要么自身不足,想要借长公主和贵妃势的人。
她隐约听人提起过,说是这个野种和一个男人打得火热,难不成还真是个喜欢兔儿爷的?
还是说那些名门淑女一个看不上,就自暴自弃?
要是这样,倒是可以回娘家看看,说不定……
这个野种撑着长房,长公主又疼爱他,不知道多少产业给他了。
就是没有夫妻之间敦伦,抱着那些产业也不算亏待娘家的侄女,表妹什么的。
大少奶奶的算盘打的啪啪响,萧徴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坐在承恩公右边,下首坐着的是二房一家人,互相夹菜,说这话,问一些外头的琐事,独独他,仿佛局外人一样,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他不过坐了片刻,就搁下筷子,朝承恩公道,
“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承恩公沉着脸,放下筷子,看向萧徴,
“你这是什么做派?小年夜,大家团团圆圆的在一处用饭,你这一般都不到,就走。”
“这还是不是你家了?”
萧徴看着承恩公笑的意味深长,“二叔,这家当然是我的家,不过,和你们却不是一家。”
“不要怪侄儿说话难听,我坐在这里,倒是妨碍你们一家和乐了。何必坐在这里做恶人?”
“正巧,祖母那边也是一人,侄儿去那边看看。”
说完,也不管承恩公的反应,转身就走了。
承恩公脸色阴沉的仿佛冰冻的池水,森森的看着萧徴离开的背影。
大少奶奶很爱看这样的场面,见萧徴离开,兴奋不已,声音头提高了不少,
“世子真是太胡来了,这样的日子也能耍性子,这是想做什么?这不是明摆着不把咱们家放眼里吗?”
大少爷不悦,“你闭嘴吧,说话说那么夸张,要是我,一个人也是做不下去的。”
大少奶奶嗤笑一声,“你少装了,你想兄弟友爱,可也要别人要不要接啊。”
“世子真是太不像话了,以前帮着逆犯霍家的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萧家上下都是和那霍家人有来往呢。”
“父亲,你可得好好管管世子,否则,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咱们这一家子。”
大少爷满不在乎,“你也太当回事了,现在霍家不是平反了吗?霍家的人有什么不好。”
大少奶奶忙道,“那是陛下仁慈,要是换成前朝,这样的人家能平反?有点关联的都要抄家了。”
“说起来,世子还是因为一个人,我行我素,没个约束,要说,还是应该给他说门亲事。”
“有了家累,也就不怕他乱来了。”
承恩公夫人一听,想想倒也是的,都说浪子回头,萧徴也算是个纨绔了,要是真能给他说一门好的亲事,在吹吹枕头风,谁能知道这个位置会不会到自家儿子的头上呢?
她道,“老爷,阿徴这样整天晃荡,有差事也不见好好做,要不咱们跟娘,还有贵妃说说。”
“他也都二十多了,婚事这样一直拖着总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二房苛待他了。”
承恩公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
“他的婚事,我们也说不上话。”
“他到底姓萧。你如今也是一家之主。”承恩公夫人说道,“这人选,当然是要娘和贵妃定下来,可为他们操持的,总还是我们啊。”
承恩公细细的想了片刻,也确实如承恩公夫人说的那样,于是道,
“那行,等下我去娘那里就把这事和她老人家说一说,你们也挑挑看,这京城好人家的女儿,端庄些的,相貌不能太差,挑出来,到时候给娘还有贵妃过目。”
承恩公夫人一口应了下来。
大少奶奶更是心头暗喜,这样才有机会回家挑选人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