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小的,早就一头碰死了,还陛下最宠爱的儿子,你这样的人,就算当了皇帝,也会被人半夜给勒死!”
“陛下让你吃一杯毒酒,已经是万分的仁慈,可不要得寸进尺。
“不要,不要。”被摁住的三皇子脸盘扭曲,被霍七伤到的头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下,又无人搭理,这会看起来狰狞,眼球因为激动都要凸出来了。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不是我,不是我做的啊,都是舅舅,对,都是永毅侯做的。”
“我只是被他骗了啊……”
传旨的太监啧啧了两声,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癫狂的三皇子,
“做你的舅舅可真是够悲哀的,什么都要为你背,你要没有野心,好好的做个富贵王爷不好吗?”
“你觉得你没有错,只是你要明白,这世上欠人家的债终需是要还的。”
三皇子怔楞,然后突兀的大笑起来。
是啊,是啊,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当年霍家那笔债,到底是谁欠下,如今,却要自己来还。
可笑自己,总想着要去做人上人,殊不知那些人命债,早就已经化作利刃,悬挂在头顶,久等掉落下来,给自己狠狠的一击。
那传旨太监站起来,给后头的小太监使了个颜色,“来啊,给罪人灌酒。让他好好上路。”
“是。”小太监在其他同伴的帮助下,掐住三皇子的下巴将毒酒灌了下去,无论三皇子如何的挣扎,那毒酒还是入了他的喉。
待酒入了喉后,摁住他的太监松开手将他一扔,随他跌倒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
三皇子半生都是锦衣玉食,连吐口水都有人捧着痰盂。这段时间,着实是很吃了些哭,现在毒酒入腹,痛的他满地打滚。
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痛让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趁着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他大喊大叫,大声的咒骂着,
“父皇,你自命仁君,其实是个杀尽六亲的畜生。”
“当年你的兄弟被你斩杀殆尽,如今都已经绝了子嗣,九泉之下,不知道你如何去面对你的那些兄弟,还有先帝。”
“你凭什么坐那个皇位,你就是个畜生,你骂我是畜生,呵呵……畜生生的能不是畜生吗?”
“你趁着大伯……”
虽说三皇子关押的牢房在最里面,可大牢深深,还是有别的犯人,传旨太监见三皇子不管不顾的,口出狂言,顿时厉声道,
“罪人竟然敢污蔑陛下,快,快堵了他的嘴,裹了出去,陛下说了,要将他送到焚烧塔去反焚化,最后将骨灰随意扔到荒山野岭去,不必再回去报备了。”
三皇子闻言,眼角流出了血泪,父皇,这就是他的父皇……
他这分明是要将他挫骨扬灰啊!
今人信奉侍死如侍生,若非天灾人祸一般都是入土为安。
将人送到焚烧塔焚烧,还要将骨灰随意扔进荒山野岭,皇帝这分明是狠毒了他。
才会不顾父子情分,如此对他!
血从他的七窍里流了出来,他不甘,他愤恨!
他破釜沉舟,一步步的走到如今,以为就要走出一条康庄大道,临了才发现,那是一条绝路。
他发出凄厉的嚎叫,不过转眼嘴被破布堵了起来,“呜呜”叫着,很快就没了声息,被破席子一卷,带出了大牢。
没了生息前,三皇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如此,他就应该用那个秘密说出来,既然父皇不顾父子亲情,他又何必隐瞒那个秘密?
宫中,皇帝坐在御案前,心不在焉的看着手中的折子,
“崔海,去传旨的人还没回来吗?”
崔海躬身回话,
“陛下,人回来了,就在外头侯着呢。”
皇帝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有自嘲的笑笑,“算了,当时就说了,不用回禀的。”
他的声音嘶哑。
崔海仔细掂量了话里的意思,出去让那传旨的太监各自回去,又回转身,将三皇子临死前说的话说了遍给皇帝听。
皇帝摆摆手,满脸的失落,“他以为朕想让他死吗?他做下的那些事,在普通人家,就是抄九族都不够偿还。”
“难道朕也要把自己给抄了吗?”
“他不死,如何平息民愤?霍家的那些冤魂,还有那十万将士的冤魂,能得到安息吗?”
“不仅是他,就是和这件事有关的,朕一个都不放过。”
他胸口堵着一口气,吐也吐不出来。
这话,崔海没办法接话,只是劝慰道,
“陛下,你也不用太生气,这事已经无可挽回,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是为难啊。”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
“人人都想要坐这个位置,殊不知,一旦坐上来,高处不胜寒哪。”
“人心似水,人动如烟,老百信说变就变,可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朕如果不安抚好这些民心,真的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
“太子说得对,真是不幸生在帝王家。”
他站起身子,对崔海说道,
“朕累了,去歇息一下,不论谁来,朕都不想见……”
崔海躬身应是,到底还是迟疑的问了句,“您不是说要去贵妃娘娘那里用晚饭……”
皇帝摆摆手,“今日朕累了,去回了贵妃吧。”
崔海轻手轻脚的上前搀扶着皇帝进了后殿,帮他褪了外衫,服侍他躺下,盖好被子,放下帐幔,这才出了内殿,到外头叫了个小太监过来吩咐了几句,又反转身子,回到了内殿侯着。
……
去清水镇的官道上,一辆普通的青帷小车在路上缓慢的行着,赶车的人是许晗身边的魏廷。
他只穿着普通车夫穿的灰布衣衫,头上戴着斗笠,帽檐压的低低的。
许晗一身玄衣坐在车厢里,她的脚边,是一团破草席,开始只是安静的躺在地上,偶尔马车颠簸下,才动一下。
后来,那破草席竟然自己动了起来,随后,里头的东西动作越来越大,草席被打开了些,露出里头的一团头发。
接着又呜呜声,草席里的东西蠕动起来。
慢慢的,露出了脸,豁然是天牢里,被灌了毒药的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