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悦莲听到这话,气得狠狠拍了他一掌,
“徐修彦,你这个蠢货。”
“父亲已经对你很不悦,如果知道你在查他,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徐悦莲很快就收拾好情绪,将徐修彦推开,擦敢眼泪,冷静地看向徐修彦,问他。
徐修彦垂眸,
“我知道,皇帝为什么信任我,不就是想用我吗?正巧,我也想知道霍家的事情到底他有没有下手。”
徐悦莲冷笑道,
“还用查吗?想想都知道,霍七叔不是查过了吗?否则皇帝老爷怎么会给霍家平反。“
“大姐是他的亲生女儿都能说赶出家门就赶出家门,更何况你我这样领养来的孩子。”
徐修彦闻言抿紧了嘴唇,
“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的处境更为艰难,我没想到,父亲他竟然想让你嫁给霍七叔。”
“莲儿,霍七叔这个人,也是你一直颇为崇拜的,如果你真的嫁给他,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当年你不是那样喜欢十一娘吗?就当时帮着十一娘照顾七叔也不错。”
徐悦莲嘴角扬起锋利的角度,冷冷地说道,
“哼,我可不是软柿子,以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我告诉你,若是从前,让我嫁给霍七叔也就嫁了,可如今……”
“我偏不顺他的意。”
“他可真有脸说,当年把人家霍家给灭了门,现在就想将我送过去,那霍七能善待我吗?”
“我才不要,他若是逼我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莲儿,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把你和大姐安顿好的,让你们去过你们想要的日子。”
一直沉默寡言,神情淡漠的男人,郑重地对妹妹承诺道。
徐悦莲毫不领情地回了他一个白眼,
“你管好你自己吧,不要查案查案,让自己早早的死了,我虽然不想靠你,可到底,有你在我心里不慌。”
徐修彦又是揉了下徐悦莲的头,惹来徐悦莲的抱怨,丝毫不像在外人面前那样清冷孤高的姑娘。
……
萧徴陪着众人喝了两圈之后,起身去了起头结账,又吩咐如果里头的人还有什么需求,就记下来,道时候去公主府结账。
走在京城街巷的麻石路上,天上忽然纷纷扬扬的下起了春雨,路边的店肆张着长长的店幡随着风一摇一摆,有时又被卷了起来。
才刚走到街角,一辆马车朝这边而来,上头车辕上坐着一个男子,见到萧徴,大声的唤了一声,
“萧世子……可找着你了……”
来人无比的激动,踉踉跄跄的跳下车辕,朝萧徴扑了过来,语无伦次地道,
“我的世子爷哟,陛下在宫里等着见你呢。小的去了公主府扑了个空,又去了好几处酒楼,哎哟,再找不见你,小的都要以死谢罪了。”
萧徴见那太监的激动的样子,眉眼和煦,
“高公公,这不是找到我了么,这就跟你走,也来得及的,这里去宫城也不远。”
“不会让公公受责罚的。”
不过,萧徴还是先找了个地方沐浴过后,这才跟着高公公进宫见皇帝。
刚刚在酒楼喝了酒,一身的酒气,总不能那样去见皇帝,那可是大不敬之罪。
皇帝看样子确实在等他,见到他,还亲自将他扶了起来,就像从前的每一次见面。
萧徴这些时日,迷茫是真的迷茫,也是真的糊涂,毕竟,他的祖父都死了,现在,他的身世被道破,皇帝什么动作都没有。
也许这就是帝王心?总是难测的。
竟然还如此的亲热对待他。
“你的婚期也定下来了,虽说有礼部操持,可到底镇北王可是身上担负着重任的,你娶了她之后,可不要让她就窝在内宅,朕,可还是要继续重用她的。”
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带着柔和的笑,仿佛一个无可挑剔的长辈。
萧徴低下头去,“回陛下,镇北王想要做什么,臣都是支持的。”
皇帝点点头,欣慰地道,“那就好。”
“对了,你刚刚在外头进来,听说去喝酒了是吧,想必也没吃什么,这是御膳房刚送来的核桃羹,朕记得你喜欢吃,正好,你用点填填肚子。”
萧徴弯下腰去,在皇帝和蔼的目光中,默默地用完了一碗。
他刚才在席上并没有吃什么酒,毕竟,他才刚刚中毒,身体没有恢复,之所以更衣,不过是沾染道了酒气。
这核桃羹,他并不怎么喜欢吃,不过是因为从前霍十一娘爱吃,为了想念她,这才爱上的。
今日这核桃羹,仿佛一点滋味也没有,萧徴心头忽然冒出一些想笑的念头来。
其实,这样才是最可怕的啊,钝刀子割肉,利刃悬挂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掉下来。
等到一碗核桃羹用完,皇帝敲敲桌子,有人进来将碗筷手下去,室内又变为一片沉寂,
“你姨母前两天病了,昏迷了好几天,本来是不想和你说的,免得担心,可你如今婚事定下了,她的牵挂也了了,你去见她一面吧,只是,不要说太久的话。”
萧徴低声道,“谢陛下。”
然后,他跟着崔海去了瑜贵妃的宫殿。
确实,如皇帝所言,瑜贵妃面色苍白的靠在床榻上。
萧徴心头酸涩,极力忍住眼角的湿润,虽然满殿的人都下去了,说是让两人好好说话,可崔海就在边上。
就算他有千言万语,也没办法说出口啊。
从前瑜贵妃的身体还是不错的,为何这次昏迷了好几天?
想到瑜贵妃生病的内情,萧徴胸中的愤懑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会那么巧,这边他的身世刚刚被道破,那边瑜贵妃就病倒昏迷了?
他不相信这是意外,前后的时机卡得太好了。
萧徴站在门边,看着瑜贵妃,一步步走近,到了瑜贵妃面前,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跪下来,头抵在床沿上。
瑜贵妃颤抖着伸出手,拍着萧徴的肩膀,哽咽道,“姨母没事……”
她的情绪仿佛有了一个决堤口,再也压不住,痛哭出声。
站在角落里的崔海不禁抬头,看着两个人,不禁跟着伤心。
萧徴没有抬头,只是任瑜贵妃抚摸着他的头,“你都知道了?”瑜贵妃轻声问道。
萧徴点点头,暗哑着声音道,“我……”
他隐晦的瞟了眼崔海所在的地方。
瑜贵妃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了。”
也就是说,崔海是自己人了。
萧徴心头闪过一丝诧异,继续道,“祖母叫了老镇北王过府……”
闻言,瑜贵妃露出一丝如斯重负的神情来,
“没想到,许王爷还记得当年的事情,还有承诺,不愧是许家的人。”
“我还以为,这件事情会变成永远的秘密。”
“对了,长姐当年不是吃了宫中迷药,记忆被清除了吗?”
她口中的长姐自然就是淑阳长公主。
萧徴听到她说的,心头更是一酸,他忽然庆幸当然没有继续追根究底,他以为只有祖父的死是当年事造成的,没想到祖母的失忆癫狂,也是药物造成的。
他们为了他,真的是呕心沥血。
幸好,幸好,祖母还在!
他挪动了下膝盖,抬起头来,直视着瑜贵妃,问出那个他想知道,淑阳长公主也是回答过的问题。
“您……是自愿进宫的吗?”
瑜贵妃拉着他的手,让他起来,让他坐在床边,苍白的脸色,挤出一抹笑容来,
“我不想骗你,当初不是自愿进宫的,可到底这些年,享受了荣华富贵,你无须为此愧疚。”
瑜贵妃说的很轻松,可萧徴却要落下泪来。
他忽然很明白当初许晗在面对徐娘娘和离的事情上的那种维护的态度了。
他当然希望年轻的母亲能够改嫁,可,那必须是她真心想要嫁的人,不是被逼迫的,因为某些原因去妥协的。
瑜贵妃看着萧徴,伸手摸了摸他眼角的那颗泪痣,眼神温柔眷恋,他长的和丈夫真像啊!
“没有一个母亲会不保护自己的孩子,所以,你无须自责,徵儿,你的命很珍贵,不要让仇恨毁掉理智,如果不是十足的把握,不要报仇。”
说这些话的时候,瑜贵妃脸上并无悲容,只有冷静从容。
她能够被皇帝宠爱二十来年,不仅仅靠的是美貌,更重要的是心智。
”徵儿,你的祖父祖母教了你那么多的本事,你一定要施展开来,就算京城不行,边疆也行,只有握住自己的命运,是生是死,是起是落,才能由你自己选择。“
瑜贵妃的声音变得很温柔,“徵儿,照顾好你的祖母。”
瑜贵妃又细细叮嘱了一些事,眼看着时间流逝,那边崔海不得不出来提醒。
“娘娘,时间差不多了。”
瑜贵妃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拍拍萧徴的手,“你走吧,记住我的话,不要冲动。”
萧徴狠狠地点头,转身望门口走去。
瑜贵妃一直微笑着,目送着他离开。
等到走门口,萧徴忽然回身,看着远处的瑜贵妃,忽然抬脚,疾步奔了回去,扑到床榻边,抱住瑜贵妃,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在她耳边轻轻地道,
“娘……”
这是他第一次称娘,他是有娘的啊!
不是姨母,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