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母亲就在卧房里,有很多的不同的男人进进出出,里头传来的声音是他听不懂的。
小小的他,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从物资里的男人总是扔一个铜板给他,调笑着让他叫爹。
他就用那小小的黑眼睛看着那些男人,心头发誓,一定要让那些欺负他娘,看不起他爹的人统统去死。
没有一个人理他,在别人的眼里,他就是个杂种。
就连父亲,有时候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复杂的。
等到后来大了,他才明白,那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就连父亲,也怀疑他不是他的儿子。
他至今都还记得父亲的那个眼神,那是何等的屈辱啊。
就连他中秀才的先生,那也是他母亲的恩客啊!
什么先生,还不是道貌岸然的渣滓!
所以,他才会杀了那么多的人。
他一定要高高在上,要俯视那些蝼蚁,所以,他要为了前朝,为了族人,为了完成父母的遗愿而努力。
他甚至要为他的那些先生恩师们,他要报答他们。
他不停的向上,直到他知道了霍七的事情。
霍七不过是个孤儿,凭什么能被那样高洁的家庭给收养?
他和霍铮是好友,他怎么不知道霍家是什么样的家庭。
那是一个让他觉得自惭形秽的家庭,所有的人都是那样的铁骨铮铮。
凭什么霍七就能那样高洁的被人尊敬?而他呢,只能低入尘埃,任人践踏。
为什么霍家那样光鲜,高贵,铁骨铮铮的人家要收养孤儿霍七?
凭什么把霍七教导成那样才华横溢,能力出众,目光远大?
人世间,怎么能如此的不公平。
谁也不知道,他的一切计划,一切的冬季,都是因为这份命运的不公平。
回头想想,他还是他,那个人依旧还在神坛上。
可不是,今日不就是霍七来揭穿他么?
徐阁老面色有些惨白,捏了捏手,冷笑道,
“编的不错啊,霍七,你就是在故意罗织这些,故意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你不是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吗?今日这些在城内的叛军,难道没你的一份吗?”
“我不过是一个文官,哪里来的人手呢。”
“不是有那么一句,书生造反,十年不成啊。”
“为什么领军之人是各个夺嫡之人要争夺的对象,就是因为有兵才能造反啊。”
“霍七,你还能怎么辩解?”
徐阁老是什么人,见惯风浪,这样的时候也不曾崩溃,反而倒打一耙。
他看向徐修彦,苦笑道,
“你确实不是我的孩子,可是,如果我不是你爹,我用得着为你照相,为你铺路吗?”
“我徐齐昌就算没有子嗣可以承我的衣钵,可以代替我在这片土地上活得高贵尊荣,可我也一定要我徐家姓氏坐上这个帝位。”
只见他朝霍七轻蔑的瞥了一眼,
“你可真是个不争气的,明明是前朝皇族之后,偏偏要为柴家出力。”
“你可以不知道前朝的江山,可明明霍家的死可是和柴家人有关。”
霍七淡淡的看向徐阁老,清冷一笑,
“这就是我比你聪明的地方啊,人要向前看,前朝怎么了?前朝已经灭亡,已经被扔进了历史垃圾堆里的东西。”
“为何还要处心积虑的翻出来呢?前朝的灭亡,自有它的道理,有什么好强求的。”
历史的进程是朝前的,从来没有什么倒退的。
那些个前朝,又有那个前朝是逆转时间洪流的?
徐阁老嘲讽的看着霍七,
“真是被霍家那门给洗脑洗的厉害了,你看看霍家,现在不是也尸骨无存了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倒是为了天下人,可是得到什么?谁记得他们呢?”
霍七笑吟吟的看着徐阁老,
“只有你这样龌蹉的人才用龌蹉的心思揣测别人。我觉得霍家很好,我会把霍家再撑起来。”
“再说,如果没有霍家,我又如何能够摆脱这些破事呢?”
霍七注视着徐阁老,一字一字地掉,
“我姓霍,生死霍家人,死是霍家鬼,我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敌人的血,所以,今日也不怕再傻你这一个前朝之人。”
徐阁老冷笑道,
“好,既然你要自取灭亡,那就怪不得老夫了,也好,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我要将你们一个个屠杀的干干净净,让你们所有人都匍匐在我脚下,做着那扑火的飞蛾,还不自知。”
说道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尖利刺耳。
许晗叹了口气,
“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所以说,何必呢,大家开门见山多好呀,用那么多的阴谋诡计,不累吗?”
萧徴往前走一步,沉下声音,
“徐齐昌,我且问你,当初我父亲之死,是不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
“是又如何?”徐阁老坦然认了,目中透着不屑,
“都说先帝的皇子如何的了不得,可依我所见,也不过如此,一点点小小的挑拨,就自相残杀了,死的一个不剩。”
萧徴咬紧牙关,再问,
“那么,当年我的祖父之死呢?是不是你也插手了?”
徐阁老看了看上首沉默的皇帝,嘲弄道,
“那又如何?说来说去,还是陛下忌讳你们,我不过是在里头推动,如果陛下不让你祖父死,谁又能让他死呢?”
“你祖父的死可不要怪我,要怪你去怪陛下吧,黄泉之路上,你们倒是可以一起对质了。”
萧徴听了这番话,已经是怒不可遏,
“这天下,这些人命,在你们前朝的人眼里,是什么?是玩具吗?”
徐阁老平淡地道,
“我不喜欢你们这些人,就是因为这个。高尚什么呢?不如人,被人玩弄在手中,不当玩具当什么?你们不也是随意的掌握着那些小民的性命吗?”
“谁比谁高贵?”
萧徴怒极反笑,
“歪理倒是一套又一套的,可惜,我们谁也不会去黄泉之路,倒是你……”
只见萧徴忽然跃了起来,许晗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仍给他,
“萧小徵,杀了他。”
徐阁老在萧徴跃起的同时也朝后退去,并同时大喝,
“来人。”
外头涌进了一些人,可同样的,一些幽灵般的人也从暗处闪了出来。
就连霍七,许昭他们也都纷纷的环卫,许均带着人先护到了皇帝的身前。
门外,又涌进来另外一批人,为首的分明是一身盔甲的太子。
而他身后的人,是许家东郊大营的兵士。
刚才许晗还奇怪为什么许昭和许均回来的这样快,那是因为霍七在传了消息给许晗,说徐阁老有异动后,就出城去了。
他一个查的是徐阁老,另外一个也是传了消息道东郊大营。
当初,他也是北征军的将军,带着大家打道了草原深处。
和那些将士也有了同袍之情。
虽然,他不能调动整个东郊大营来皇城勤王,可一部分的人还是能调动的。
在许昭护送许均去东郊大营的半道上,他们碰到了回城的霍七,知道情况后,又跟着霍七回城了。
在宫门口,碰上了要进宫的徐修彦和徐悦莲兄妹俩。
萧徴和徐阁老缠斗在一起,很快的,徐阁老的手臂被萧徴给刺杀。
“徐齐昌,你觉得你的人生污糟的很,那是你活该。”
“如果你不是那么偏激,用正确的方式来修正你的人生,你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我告诉你,我们就是比你高尚,就是高高在上的俯视这你这样的人。”
“因为我们活得都够坦荡,我们活得问心无愧,我们就是有资格高高在上睥睨你这样的魑魅魍魉。”
“你活到如今,手上沾满了鲜血,却还是沾沾自喜。”
“你自以为把大家都拿捏在手里,以为你赢了,你勾结了这个,又勾结了那个,蛊惑了这个,又蛊惑那个,可是自己上,你还是从前的那个小可怜。”
“你父亲的眼睛是明亮的,你就是个可怜虫。”
许晗的声音清亮,响彻在大殿里,仿佛一道鸣音,不断回响。
“不许说我是可怜虫。”徐阁老将眼睛瞪得滚圆。
许晗冷笑着,抄着手,远远的睥睨着徐阁老,
“我不觉得可怜虫有什么好羞耻的,因为该羞耻的人不是你,是你的父母。”
“可是,在我看来,你的出生,被你当成了最刺骨的针,那些霍家人所有的忠义,被你不屑一顾。”
“你本末倒置了。”
许晗说道最后,掷地有声,“你就算真的成功了,登上了那个位置,那又如何,你依然是那个低贱,卑鄙,下流无耻的败类。”
“老天何其的公平啊,让你此生再也无法获得家人亲情,你忙忙碌碌,蝇营狗苟,到最后,都没有人愿意继承你的姓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报应呢?”
徐阁老捂着受伤的胳臂,苍老的眼角浮现水光。
“报应?”呵呵,他不相信。
要报应,也应该报应在这些人身上,他受了那么多的苦,那么多年的歧视,他不该受到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