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跟吴襄同级了!那吴三桂该称呼我什么?”金士麒又振作了,但转瞬一想,这才回到大明没几天,就学会花钱买官了,真是变坏了。
金士麒又想到,即便升为都司,他还是只能养吴襄那规模的私兵,还是不够用啊。他便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查兄,我估计你也会再升迁,至少也是都司。到时候我们双都司合璧,共养一支部队,如何?”
金士麒说得很诚恳,这个计划也绝非他突发奇想,而是筹谋已久。他要收拢查应才、姚孟阳等所有的龙武青壮年力量,合并成一把撅不断的筷子,共同建造一支军队。
查应才想了半晌,还是摇头,“不成。我们加在一起也养不起那些兵。”
金士麒暗道:我有钱啊!老爹留下一个什么内库的钥匙,那肯定是个藏宝洞!这话他不好直接说出口,只能说:“那我爹是怎么养的起?”
查应才笑道:“几百私兵,年资费就要几万两。那可不是老爷自己口袋里的银子。老爷掌控岛上军饷、军资,还有商运采办。每年过手的银子数十万计,在这基础上才能把帐目做平,挪出银子来。”
金士麒脸上一红,暗道:啊,我那老爹也不是贪到自己口袋,这练兵也是为了朝廷嘛,这是……好事儿。
查应才又寻思了一会,却一声叹息。“现在还不是编排私兵的时候。咱们兄弟自己会是个什么差事、什么着落,我们还不晓得呐。士麒啊,这战后的情况可比战中更微妙呢,你我都要谨慎从事。”
金士麒更凌乱了,“还有什么东西比建奴更棘手的?”
查应才指着面前的桌案,“军功。”
“难道我们打得不好?”
“是太好了。这军功太大,一千颗首级的大功,十年来独一份。”查应才苦笑着,“我们承不起!”
……
二月初七日,战事终于平息了,据报建奴主力已经过了辽河,凯旋而归。锦州一带只留了少数部队以防追击。
真是笑话,谁吃饱了撑的去追击他们。
这日正午,宁远文武官员亲临了觉华岛。为首的是兵备道袁崇焕大人,可惜恩师孙元化没来。宁远派来了分属三个营的九千兵马护卫,浩浩荡荡地抵达觉华岛。文官武将们视察了几处战场,到那些被焚烧的营房、粮仓、楼宇,还有满海湾的船只残骸,皆唏嘘不已。又了金士麒的浮桥,遥望了张山岛上残留的码头设备,皆感慨万分。
随后他们来到山顶的灵堂,拜祭了战亡将士。
灵堂内,十余名龙武将领军官子弟肃立在侧,皆缟素在身。金士麒被推为代表,候在堂前迎接那些官僚。等了许久,终于到一群红的、蓝的、绿的官袍飘上山来,他忙迎上去。
前面居中的那位品级最高的四品官,正是袁崇焕了。袁崇焕身材瘦小,颧骨高耸面色黝黑,但眼睛却是通亮的,正威严地凝视着他。
“金士麒!”袁崇焕认出他了,“觉华有你,幸甚。”
金士麒立刻就感动了,双脚飘离了地面。自从穿越了以来,这是他第三次暗叹不虚此行——第一次是因为苏莫儿、第二次是孙元化。金士麒忙深躬参拜,他嘶哑着嗓子背诵几句文绉绉的谢辞,都是查应才教他的。
袁崇焕说了几句“节哀”,又紧紧拉着他,“初阳兄多次提到你,此刻他人在宁远缠于重建城池之事,让本官带话叫你去见他。”
一句话,又拉近了俩人的关系。早就知道这些文官都是一条藤蔓上的葫芦兄弟,果真如此!
随后,文武官员进入灵堂,拜祭了诸将士的牌位。前面是文官,后面是一群群武将,黑的白的高的矮的,扑腾扑腾地拜祭下去。大堂里萦绕着嘤嘤的哭声,大海为之咆哮,山川为之垂泪。金士麒默默地站在一众龙武兄弟之首,也很伤感。
袁崇焕转过身来面向诸人。他代表朝廷和百官念悼文,凄切嘶哑的嗓音在堂中回响着,“……调南北水陆舟师。谓尔乘船如马,遂调之来……”
金士麒暗道:这是在提及咱龙武水师的来历。
袁崇焕:“……未尽其用而敌即来。冱寒之月,冰结舟胶……”
金士麒又暗道:这说的是今次的凿冰凄惨了,唉!
袁崇焕的声音悲戚,还带着两广的口音,说的又是文言文,金士麒越来越听不明白了。他只低着头哀思那些阵亡者,心里又想着身边这帮兄弟们经过丧父之痛、战场初体验,都会变得沉稳老练一些。唉,还都是些7、岁的孩子啊。他不禁在旁边姚孟阳肩膀上拍了拍。
像是收到信号一般,姚胖子跳了起来,哽咽着吼着:“袁……袁大人!你怎能……”
众人皆惊,整个大堂里都紧张起来。那姚孟阳一张黑脸憋得通红,却哀恨交加地瞪着袁崇焕。“我祖上已经殉国,难道还不够嘛!”
金士麒惊愕了,但他身边所有龙武子弟们都是一副震怒的样子。袁崇焕脸色铁青,却也瞪着眼睛对吼着:“本官字字属实,尔等又敢何为!”
“哗啦”一阵乱响,那帮龙武公子纷纷踏上前去对峙着袁崇焕。他们低声乱吼着,虽众怒,却不敢大骂。他们畏于官威不能扯破脸,但怒火积蓄着不得发泄,被憋得几欲爆裂。尤其是弟弟金士骏,狮子一般的男人,正气得浑身颤抖,好像立刻要扑杀上去。
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