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声道:“金士麒……还活着!”
前方!柳州水营的十几条大河船正整整齐齐地靠在瓦塘码头上。船队上空的几十面大喜鹊旗之中,一面小豹子将军旗正飘得欢腾。
……
瓦塘镇的码头是新造的。砍伐的木料还露着白茬,支撑的竹杆还鲜嫩多汁呢。镇子外面人声鼎沸、人头攒动。好不热闹,百余水兵正在组织本地民壮干活。他们以那座废弃的屯堡为基础,修造一座新的粮仓。
其实金士麒几百水兵可用,但是他不想耗费水兵的体力,便花了200两银子雇用本地人。这点小钱,金将军出得起!
士兵,就应该做士兵的工作。
粮仓周围已经堆起了两道整齐的沙袋,外面还铺设了铁丝网。几个小隘口架设了武器平台,十几名披甲水兵端着火箭箱jing戒着施工现场。其余士兵们则修整船只、保障兵器弹药,还有人悄悄潜入附近郊野农田,探查着战区情报。
当武腾号抵达时,金士麒正与蔡文豹、吴永博三人坐在树荫下,一边喝着果汁,一边讨论着男人最感兴趣的事情。
蔡文豹、吴永博同为26岁的壮年。都有爱妻美妾,都生养过一群儿女。金士麒便向他们请教:宝宝几个月长牙齿啊,多久会走路啊,几岁会叫爹啊,是让娘亲喂nai呢还是找nai妈子呢,背诵百家姓到底有没有实际意义啊……之类的。
这恬美的、闲暇的午后时光啊!
这时候亲兵忙跑来报告。总兵上岸了。金士麒等人忙穿戴整齐、擦掉嘴角的芒果汁,齐刷刷地迎到码头上去。
纪元宪跳下跳板,笑道:“金士麒,你果然还活着!”他一边说一边拍打着金士麒的肩膀,连续拍了几十下。下手极狠。“金士麒,叫我好担心啊!”
金士麒忙躲开两步:“谢麾下挂念。卑职还好!”
纪元宪追上来又拍了他十几下,“我听说,前天夜里很凶险?”
“是的,但都过去了。”金士麒转身指着蔡文豹,“幸亏我路遇蔡守备,获得了强力支援……”
蔡文豹脸上一红,“这个就不要说了。”
纪元宪却忽然指着镇子的方向,“那是什么?”
众将连忙望过去,只见瓦塘镇外面横着一道灰黑se的残骸。那就是贼子们拼凑的那道木头防线,后来被火箭弹轰炸、烧得支离破碎。最后剩下几根木料又被拆了去建造粮仓。
“那是一道分界线。”金士麒解释着,“镇子里的贼首名叫东甸,是个胖子。我跟他谈好了,我在线这边,他在线那边……”
昨天傍晚,遭受了火箭弹连续的轰击之后,东甸的心神崩溃了。他被迫答应把码头“借”给金士麒。于是就形成了如今“官兵贼兵同居一镇”的和谐状态。
但金士麒此话一出,那些跟在总兵身边的军将们皆大惊失se。“啥?镇子里还有贼子?”“东甸在这里!”“他真不会过线?”“我……我先上船去了!”
纪元宪却怒道:“金士麒,你这是纵敌!”
金士麒忙说:“总兵大人,你只是令我来修码头建粮仓,也没让我占这镇子啊。”
纪元宪一时语塞,“那你也不该……咳!当务之急,是赶紧拿下这镇子,完成南岸的合围!”
接下来,纪元宪就开始叱骂那些广东籍的将军们。
如今浔州战场的“进度”非常不均衡,纪元宪压力很大。
“北路”的何玉九副总兵带兵一路推进,一路欢歌,所到之处贼兵全被击溃。纪元宪是总兵,他率领的是“东路”主力部队,本应沿着郁江和南边山脚线两路突进,将南岸的贼兵全部包抄。可是各部的动作总是慢了半拍——说好了三天前就完成合围,占领这瓦塘镇,但眼下官兵仍在慢吞吞地赶路。
现在贼兵大部都在贵县与瓦塘镇之间,如果瓦塘镇这里无法合围,那一万多贼兵就会逃回山里去,再想清剿可就难了。
总兵下令:三天之内,两广的六支卫所部队,必须在瓦塘镇实现合围。
众将齐齐应诺,他们如雷般应道:“得令!”“三天足够啦!”“某以项上人头担保……”
“住嘴!”纪元宪一把按住那个要用自己人头担保的大嘴巴,怒道:“你们连瓦塘有多少贼兵都不知道,拿什么为战?你有几颗脑袋给我砍?”
“禀总兵……别急!”金士麒笑吟吟地掏出了一份地图,他一边展开一边说:“末将为标下千总吴永博请功!他身先士卒,率领本部军情司探明了瓦塘阵周边5里的军情。”
那是一张按照真实比例绘制的作战地图,带有坐标格和比例尺,甚至还有简单等高线。那地图涵盖了瓦塘镇周边地区,在镇子西边的区域里标注着数十个符号,那是贼兵的6个大营和3道防线。
金士麒又指着那根“河道毗邻she程”红线,“各位将军!这根红线以内的区域,我水营可以提供炮火支援服务。”
纪元宪疑惑地问:“什么是炮火支援……服务?”
可是那些两广军将们都买过金士麒的兵器,他们了解金士麒!他们立刻双眼发亮,争抢了起来:“金老弟,开价多少?”“你的报价是按炮弹算?还是按面积算?还是按杀伤算?”“金将军我可是你的老主顾,我首先预约……”
金士麒正要解释,纪元宪却怒道:“金士麒,别做生意了。我给你一个主要任务!他们各部负责的是镇外的贼兵。而你,三天之内给我拿下这镇子!”
“可……可是……我是来营建的呀!”
“金士麒,我只要结果,不要听疑问!”纪元宪使劲地拍着他,“我知道你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