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不了,你们去浪吧,我酒吧里离了我可不行,那就这样,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回我的狗窝补个觉,这酒店实在不好睡。”他打着呵欠朝酒吧方向走去。
一直躲在角落的何静怡冷冷地看着远处那三个相谈甚欢的男人,她的五只手指几乎被自己捏碎,谢少卿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他打了个喷嚏。
开车的昆少头也不回地看着前方,道:“没休息好?”
“你是医生,照顾身体这种事情不需要别人说吧。”
“开你的车。”谢少卿并不领情,那一小杯酒的药效太强了,他到现在还觉得头疼,外面依旧是湿漉漉的,车子已经远离市区,往郊外来了。
昆少要去的地方是他的舅爷家,小时候,他常跟着他妈妈去舅爷家里,舅爷是做手工活的,他对手工没什么兴趣,唯独喜欢舅爷的小院子,他的院子里种了几棵小树,不开花不结果不落叶,一年四季都是绿色,几棵树下长着一些杂草,舅爷从不管这些杂草,任其自由生长。
那时,他别的都不喜欢,就喜欢那几棵长得随性的野草,常常一盯就是一个小时,妈妈和舅爷也会好奇地看他到底在看什么,妈妈问他:“在看什么呢?”
他稚嫩地声音答道:“妈妈,我在看蚂蚁。”
哪有什么蚂蚁,他的母亲撑大了眼睛也找不到一只蚂蚁,又误以为他对蚂蚁这种小动物有兴趣,便也留心什么地方有蚂蚁,但凡看到,必定叫他:“昆,这里有蚂蚁在搬家。”
他一脸嫌弃地凑过去看一眼,又回到刚才待的地方,他母亲便觉得疑惑,她找到的蚂蚁不如昆找到的好看吗?
他既不喜,便也随了他,由他自己去了。
到了夏天,他最喜欢待在小树下,那么大的太阳,晒得大人汗流浃背,他不畏惧,仍是要往树底下钻,舅爷吓他:“那树的中间住着一窝蛇,他们最喜欢往人身上钻了,小心跳到你背上咬你一口。”
舅爷说得好似真的有蛇钻到他的后背一般,他吓得逃回了屋子里,站在门口依旧看着树,看着草。
童年,那些好奇,愉快的记忆一直扎根在他心底,以至于长大以后他依旧常常想起,算起来,自从他大学毕业以后,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去过舅爷家了。
他想给舅爷一个惊喜。
车经过一家小店里,停了下来,谢少卿睁开眼,一双有神的眼睛打量着朦胧雨雾里的乡村景色,他摇下了车窗,还别说,乡下的空气好,能够让人清醒,忘掉烦恼。
从雨雾里信步款款走回来的昆少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提着一个礼盒。
“去看谁?”
昆少极少为谁准备礼物,至少平辈之间不会如此,关于他跟他舅爷的感情,他曾经听他提起过,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在昆少眼里极其和蔼的老人。
“舅爷。”昆少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那我也不能空着两手,他喜欢什么,我下去买。”
昆少不给他下车的机会,方向盘一打,油门一踩,已经离小店远了,他头也不回地对他说道:“已经买了,有这个就够了,别的他也不喜欢。”
谢少卿的眼睛看向礼盒,礼盒的包装看,很普通,从样子还是能辨别出来,小店中随处可见的白酒,昆少向他解释:“舅爷年纪大了,他老人家就好这一口。”
说话间车子已经逼近舅爷的家了。
远远的,就能闻到小时候很熟悉的那个味道,昆少难以抑制心中的欣喜,更近了,能看到舅爷的院子,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从来没有变过。
昆少把车停在院子外边,拿着礼盒下了车。
进院子时,看到院子角落停着一辆车,他往里面走时,老人家正好从里边出来,他也看到了昆少,干瘪的嘴颤抖着,似乎有些激动,沙哑的嗓音叫着昆少:“昆,你来啦!”
“舅爷!”昆少迎了上去,两个人你扶着他,他扶着你便热络地说起话来。
谢少卿何曾见过这种煽情的场面,他家中并无年事很高的长辈,只有父母一双,这一双父母还常常嫌他碍手碍脚影响他们愉快的二人世界,要把他撵出去,他时常悲催的认为他是不是他父母从街头巷尾的哪个角落捡回来的。
毫无家庭地位。
瞧瞧人家这亲情炫丽的,闪瞎他的眼睛。
他别过头看向别处,被院子里停着的那辆车的车牌给吸引住了,好眼熟的车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