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篡爽快地笑道:“裴家的人都不怕,你还会怕韦家的人。杨崇,本官看得清楚,你不止是一个工匠,你是一个合格的官员,要不然,你也不会在裴家大门口,在裴震的寿辰日杀人。无论你实际上是怎么想的,你的做法都在宣示,皇权不可抗拒,让自己站在了士族门阀的对立面。”
杨崇有些不知所措,你独狐家也是门阀,你这样讲是什么意思。独孤篡没有让杨崇过多的猜疑,直截了当地说:“我请你来,就是想听听你对局势的见解。”
杨崇为难地说:“下官实在没有这个眼界,来中原不到一年,谈不上看法。”
独孤篡含蓄地笑道:“我问过史大千,也问过元九、尉文通,他们第一次见你,你的口音就是中原人的口音,说明你不是岭南土族,即使在那个安道尔岛长大,也应该是先辈流放过去的。你回到中原故土,又去了西域,可谓行万里路,怎么会没有看法?卫玄把你的那句话已经当做座右铭了,怎么说的,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你现在可是庙堂上的官员。”
杨崇不想被人打脸,说道:“国公,能说具体点吗?”
独孤篡收起笑容道:“你为什么你不惧怕世家,是不是认为世家的权势要到尽头了?”
杨崇明白独孤篡想问的是什么了,摇头道:“我师父诸葛河不是墨学的传人,却喜欢墨子机关术;我是一个工匠,我只是喜欢墨子的思想,兼爱尚同。至于世家的结果怎样,其实是一个没有答案的话题,象裴家那样的千年世家,不可能一点优点也没有;我来中原就是游历,现在只想舒舒服服过日子。”
独孤篡不相信地笑笑,喊手下拿来十两黄金说:“恭喜你乔迁新居,这点小意思就当贺礼,我们这就出发去骊山。”
十两黄金,数目之小,杨崇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好收下谢过,跟着独孤篡上了马车,一路到骊山的一个山坳里,近千亩的区域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军营,兵械坊就在军营当中。杨崇仔细地看了一遍工艺流程,发现兵械坊采用的是折叠打造和覆土烧刃的方法,淬火后再整形,打磨,抛光。
覆土烧刃其实是一种局部淬火的技术,用泥土覆盖刀身不需要高硬度的位置,然后将刀剑加热至特定温度,所以当红热的刀身进入水中后,赤裸的部分迅速冷却,刀条不同部位淬火时的不同冷却速度,与硬度成正比,与韧度成反比。杨崇看了半天,总算看出来了,钢在高温锻打时脱炭,硬度变小,后面还要经过渗炭处理,使钢刀表面硬度加强,麻烦的就是渗炭,很不容易掌握。杨崇再看看打刀的铁料,怀疑地问道:“这是哪家铁厂产的?”
独孤篡沉默良久说:“这是镔铁,原来做佰刀的材料,从西域进口的,我们大隋的铁厂做不出这种产品。”
杨崇苦笑,历史还是走在老路上,自己改变不了,骁刀的增加就是佰刀的减少,杨崇问道:“能不能从西域大量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