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她就认出那肯定不是天王表——她自己平时戴的就是一只水晶表带的时尚女装天王表,自然能分辨出二者间的细微差别。
不过匆匆一暼之间,她也没有认出那只表到底是什么牌子,也以为人家司机和她们一样不懂行,而且考虑到表妹的孩子脾气……好吧,和她讨论问题总是件很令人头痛的事情。
换个角度想想,和人家司机素不相识,不过是偶尔搭次车而已,过了今天可能就再也没见面的机会,她认为没必要也没立场去指证什么。
只是这么冷眼旁观了一会,渐渐地,就有点瞧出不对来。
具体哪方面不对头,她也说不太清楚,只是觉得这个司机年轻得有点过份,而且言谈举止间过于率性自然,丝毫没有为领导服务时应有的谨慎态度。
拜职务所赐,陈静几乎每天都要和各级别的领导、以及领导们的随行人员打交道,对各公职单位的小车司机的整体印象也很深刻,概括起来不过几个词:精明、稳重、讷言、敏行。
以上这些优点,在杨昆身上都很难找到,至少她暂时没有发现。
她不知道的是,杨昆之所以表现得这么轻松自在,除了和新郎、新娘关系好之外,更主要的原因,在于她们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利益纠葛。
听他说是在民营企业开车时,陈静心下恍然,知道县里的私人老板普遍素质一般,对司机的要求也不像党政领导那么严格,猜测他多半是老板的亲戚或子侄辈,跟着自家长辈混口饭吃罢了。
这么一想,那点异样的感觉便开始逐渐消散。
听到后来,他自承在“喜羊羊火锅城”工作时,她心里又是微微一动。
要说这个世界上哪种职业的人消息最灵通,记者绝对能排进前三。
易阳县电视台只是县广播电视局下属的事业单位,规模小,编制少,作为主持人,陈静也要时常客串现场采访的工作,算得上是半个记者,平时接触的也都是业内人士。
从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可以得知,这家——哦,现在是三家喜羊羊火锅城的老板也姓杨,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
莫非……
骤然密集起来的鞭炮声、鼓乐声,打断了她的遐思。
抬眼往车窗外一看,新郎家已经到了。
陈静收拾起略显纷乱的心情,和李红玉分别从左右下来,拉开前座车门,搀着新娘子下车。
新郎的两位女性长辈迎上来,拿小笤帚在刘婷头顶、肩头、前胸、后背象征性地比划了几下,又拿红绳帮她“开脸”。
几个半大小子抓着彩色纸屑满天乱撒,纷纷扬扬的,落得在场众人满头满脸都是。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托着木质条盘,上面用红绸布蒙着一摞面额各异的崭新纸币,请新娘子“抓富贵”。
刘婷手里捧着花束,还拿着小镜子、手电筒等零碎,只能勉强腾出一只手来,陈静眼明手快地帮了把手,才将托盘上的钞票一股脑地兜了起来。
新人过门前的手续办清之后,陈静和李红玉搀着表姐,一同走进大门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黑色的轿车像条大鱼一样无声地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