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褐色头发的美国人看一眼浩渺无边的洋面,叹着气忧心忡忡对托尼大副说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周先生已经……已经……而我们也应该继续踏上我们未完的旅程?”
托尼大副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接着又像解释似的暗示道:“事实已经很明显了,我们也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此放弃周先生。相反,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在未来七十二小时之内,我们的救援飞机及数艘舰船将陆续到达这片海域,相互协同展开大范围、高密度拉网式搜救行动,直到能给其家属及每一位在坐乘客一个满意交待为止。”
乘客们听了,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愈发觉得心情沉重,伤感不已,甚至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褐发美国人看了看身后满脸沮丧的同伴们,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说点什么。于是他咳嗽一声,直视着托尼大副毫不客气地说道:“托尼先生,恕我直言,如果你们现在放弃搜救,而把任务撂给后来的飞机舰船的话,不会觉得迟了一点吗?不会觉得没有任何意义了吗?难道你们真觉得周先生还能挺过这接下来的七十二个小时?而且还必须是一切顺利!假如一切不顺利呢?是不是意味着还要九十六个小时,甚至二百个小时才可以展开救援行动?我看在这么淼无边际的冰冷海水中,一般人十个小时都挺不过来!”
托尼大副不由默然,詹姆斯船长见状,随即抢过话头道:“这位先生……”
“史密斯,杰森史密斯!”褐发美国人自我介绍道。
“史密斯先生,”詹姆斯船长点头微笑道,“首先,谢谢你对我们的工作提出批评指正。其次,我要向你澄清的是,即便我们尽了我们最大努力,但我们对周九华先生仍然不会撒手不管,只是觉得交给专业队伍来
做更省时更高效。最后,我要跟大家说的是,我们‘北极星号’在继续踏上旅程的同时,其实也并不会闲着,我们将会以原有航线为基准,向左右两边各延伸十公里,呈‘s’型线路再次展开搜救行动。如此,虽说仍有极少兼顾不到的死角,但周先生的获救概率必将显著提高。你们觉得呢?”
经此一解释,大部分乘客纷纷点头表示理解、表示赞同,但仍有少数几个人沉吟不决、莫衷一是。他们显然对这种救援方式感到不满意。
史密斯和那些心存不满的乘客交换一下意见,又想向詹姆斯船长提出自己的看法。不过恰在这时,周九华的女友朱虹在一大群人簇拥下,步履匆匆朝詹姆斯船长走来。他于是放弃这种打算,和众多乘客一起主动让出一条通道,并用怜悯的目光看着急步而来的朱虹。
此时的朱虹看来经过了一番简单梳理,不但补了一些妆,还换了一套精致的牛仔衣,配了一双网球鞋,显得格外干练而利落,只是脸上依然带着丝丝泪痕,让人倍觉可怜。她在陈珂及一些游客的簇拥下小跑着走来,一到詹姆斯船长跟前便哀哀诉说道:“船长先生,船长先生,都搜到航程尽头了,却还没我家阿华的踪影,这可怎么办哪?”
詹姆斯船长赶紧迎了上去,抓住朱虹的双手轻声回答道:“亲爱的朱虹女士,请别担心,现在虽然搜寻到了尽头,但我们仍然不会放弃周先生的。”说完,他便把自己的后续计划详细向朱虹陈述了一遍。
不想朱虹听完之后,眼泪立刻便像断线的珍珠般流了下来,嘴里还呜呜咽咽哭诉道:“阿华呀,我可怜的阿华,我知道你肯定就在这海域附近,肯定就在这大海附近的某个地方拼命挣扎、拼命求生。此时此刻的你该有多么无助、多么绝望啊!而我们的船却即将狠心离你而去,即将把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里,这叫我怎么办哪,而我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啊……”她哭声虽小,但哀惋凄切,让听者无不动容伤心、难过之极。
梁诗绮紧紧搂着身旁的许文龙,一边流泪一边哽咽着说道:“天哪,这场面太悲伤、太凄惨、太让人心碎,不行了,我简直就要崩溃了。真没想到,朱小姐是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我……我真错怪她了。她是一个好人,一个值得尊重的好人!”
“也许吧。”许文龙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老实说,他对朱虹可没什么好印象好感觉,尤其是她男朋友周九华,甚至还带有些许偏见。虽然她哭得那么哀伤悲切,令人侧目,但总给人一种怪怪的不对劲的感觉。至于怪在哪里,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一时又说不清楚。
“什么叫也许,事实不是真真切切摆在眼前吗?”梁诗绮白了许文龙一眼,接着又越发用力抱紧他道,“我不管,以后我们必须时时刻刻呆在一起,一步也不能分离,半步也不能分离。还有……还有……一到夏威夷我就要……我就要……所以,你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洞房花烛夜了,也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承诺和责任了!我不想听了,什么也不想听了!我现在只想你听我一次,就这一次!”
许文龙目瞪口呆看着梁诗绮,一颗心旋即扑嗵扑嗵剧烈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