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雯莉轻轻叹一口气,接着又黯然神伤地说了起来……
“后来,爸爸因为不满足于自己的工作环境及生活待遇,加之一个同学刚从美国回来探亲,向他聊起自己在美国的各种优越条件,于是就越发坚定了他出国闯天下的决心。送走同学后,他就和妈妈简单交换了一番意见,接着以最快速度办理了一张短期签证,在我九岁读六年级的时候,他便背上行囊只身飞向美国,并在纽约大都市找到了一份相当满意的工作。
有了稳定工作的爸爸非常满意,每个月会寄回一大笔钱来,还会定时和我们打电话聊天,询问我的学习生活,教育我要好好听话,要做一个懂事的孩子。这让我感到很开心也很快乐。虽然有时会特别想念他,特别想见到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后来我就渐渐发现了一些问题,一些让担心让我害怕的问题。爸爸的电话没打了,妈妈每隔两三天来看我的习惯也没了,有时周末也不来接我回家,到了最后竟会一连把我扔在学校好几个星期。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孤独,真的很恐惧,每天晚上都哭,偷偷地哭,小声地哭,不敢让其他同学听到,更不敢让其他同学看到,我害怕他们会笑话我。一段时间后我又不哭了,因为我知道哭也没用,最好的办法是主动去了解事情的原委、事情的真相,看看爸爸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理我、不过问我。
在学校苦熬一个多月,妈妈终于来接我回家了。可是没等我张口询问,她就冷冰冰地告诉我说,爸爸死了,不用再想念他了。我当时就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哇哇大哭起来。妈妈也不理我,更不安慰我,只是进进出出忙着收拾东西,手忙脚乱把收拾好的东西进行捆绑、打包、装箱。这时我才猛然发现,家里基本上变得空荡荡的,好多家具、电器和日用品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些笨重的不怎么值钱的橱子柜子和满地垃圾。
我急了,也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就哭着跟妈妈说,爸爸没有死,一定没有死,他肯定是因为某些重要原因、重要事情,才暂时没跟我们联系的,用不了多久就会没事的,就一定会回来的。妈妈只看了我一眼,就忙着挑拣自己的衣服,好半天才告诉我说,爸爸几个月前就病了,而且病得很突然,很严重,花光了所有的钱,可是最终还是死了。我不相信,就问爸爸死在哪里,有谁可以作证。妈妈就不理我了,
打了一个电话,外面很快来了一个男人,一个很老很老的男人,拿上大包小包的东西就一起走了。
我追着妈妈叫她别走,苦苦哀求她给我一点钱,好让我去美国找爸爸。妈妈只说了一句,别做梦了,就一把甩开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一痛,双眼一黑,一下子就倒在了家门口。等我醒来时,夜已经很深了,小区里的人都进入了梦乡,街上也没什么车了。我只好挣扎着关上房门,灯也不开,就蜷在沙发坐着,睁着眼睛静静地坐着,一直到天亮……”
许文龙越听越心惊,越听越伤感,不自觉伸出双手轻轻摩挲着余雯莉凌乱的头发。
余雯莉心里一热,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哗哗哗地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她定了定神,又回忆起了自己难堪的往事……
天亮以后,我没心情梳洗,也不觉得饥饿,更没有丝毫的睡意。心里只充满着无边的恐惧、无边的害怕,还有无边的担忧和思念。我一直不停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妈妈走了,毫不犹豫、毫无留恋地走了;爸爸不见了,杳无音讯,踪迹全无,就像突然在人世间蒸发了;而爷爷奶奶早过世了,外公外婆应该是靠不住了。天哪,我今后该怎么办?谁来抚养我?谁来照顾我?谁来陪伴我?读书是不可能了,去工作又不知道干什么,而且什么都不会干,绝对没人要。不行,我要去找爸爸,不管有多远,不管有多难,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还记得他的手机号码,虽然早已提示停机了,但他的住址应该没有变,可能还是住在纽约市上东区林肯大道。他肯定没有死,他一定没有死。他绝对是接到了公司的重要科研任务,一时抽不开身或不方便抽身,从而无法和我们联系。电视上不是经常这样放吗?有了保密任务是不能跟家人见面的,甚至电话都不能打。
打定主意,我饭也顾不上吃,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留下什么吃的,立刻就翻箱倒柜去找钱。没钱可不行,哪都去不了。只是让我绝望的是,我里里外外翻遍整个屋子,却只找到一些零碎的硬币和小面额纸钞,十元的都没有,而且总共不过八十多块。篡着这一大包却少得可怜的零钱,我忍不住伤心地哭了,哀痛地哭了。虽然我知道哭也没用,哭也哭不出钱来,但我还是哭了。
等我哭完之后,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我胡乱吃了一点冰箱里残留的面包和牛奶,匆匆锁上房门就出去了。我得去弄钱,到外面去想办法弄钱,仅这八十多块是无法去美国的,甚至买一张飞机票的钱都不够。可去外面又怎么弄呢?用什么办法弄呢?去抢可万万不敢,想都不用想,会被别人打死的。去偷也不行,老师说偷人家东西是一种可耻的、可憎的行为,会得到所有人的唾弃和谴责,所以就是饿死也不能去偷。可除了去偷去抢,好像又没有其他可行的办法了,这可怎么办?我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