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克庄看一眼蹒跚而去的余雯丽,又把目光移向那名矮个海匪,呶一呶嘴说道:“你跟过去,眼睛擦亮一点,精神振作一点,别让她在你眼皮底下逃跑了。”
“哪能呢?我一定寸步不离跟着她,一眼不眨盯着她,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样?”矮个海匪淫笑一声,兴冲冲小跑几步,在身后若即若离跟着余雯丽。
余雯丽曲腰弓背来到卫生间门口,转身对哼着淫浪小曲的矮个海匪警告道:“不劳远送了,就在这等我吧,完事之后我自然很快出来。另外,如果你胆敢踏进卫生间半步,我立马会喊非礼,然后就痴痴呆呆什么也记不清楚了,到时就再别说密码的事了,连梁小姐住哪个房间都会忘记。”
矮个海匪悚然一惊,慌忙摇手保证道:“只要你老老实实不逃跑,我一定像钉子一样站在这里,决不移动半寸脚步。”
“如果真这样的话,我也不再追究你破布团的事。”余雯丽点一点头,转身走进卫生间,随手关上大门。
进得门来,余雯丽立刻换了个人似,腰杆挺直,容光焕发,既开心又紧张,既兴奋又害怕。为了迷惑矮个海匪,她没有进入女卫生间,而是一头扎进男卫生间,并迅速奔向一个造型别致的小玻璃窗,打算从窗口爬出去,再赶去舱底救许文龙。然而待她跑到窗前一看,心里立时便凉了半截。原来这窗户除了窗门外,还焊有一排闪亮结实的金属条,推又推不开,拉又拉不动,又找不到什么称手的重物砸。其实即使找到了也不敢砸,会被守门外的矮个海匪察觉。怎么办?她抬头看看天花板,雅致精美,严丝合缝,几盏吸顶灯正散发出柔和温馨的光芒,正中央还有一台抽风机在唰唰唰飞速转动着。她一眼不霎盯着天花板上的抽风机,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欣喜若狂的笑容。对了,通风口!为什么不从通风口爬出去呢?四通八达的想去哪去哪,找一个最近的电梯甚至可以直达最底层。想着想着她的笑容又慢慢凝固了。没梯子没板凳的,却又如何爬上那将近三米高的天花板?何况还要拆掉那转个不休的抽风机!天哪,这可如何是好?机会只有这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再想糊弄那该死的四眼田鸡,可就没这么简单了。怎么办?乖乖跟他们上楼?找不到保险柜再乖乖把脑袋献给他们砍?这怎么可能,无论如何不可能!她恋恋不舍收回停留在抽风机上的目光,下意识般敲一敲光溜溜亮闪闪的墙壁。笃笃笃,声音厚重沉实,不像是胶合隔板围成的。她不死心,又换几个地方去试,最后还真在墙角边找到一块异样之处,敲上去空空空的,感觉像个临时封堵的窟窿,估计是水管或电源线出入口。她闻声开心极了,赶紧用手指抠、用拳头砸,控制好力度用脚去踢,想方设法要把墙面隔板弄下来。如此折腾好一阵,除了几块墙板略有松动外,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这时,外面的矮个海匪不耐烦了。咚咚咚敲着门框喊道:“臭小娘,你到底是拉屎还是吃屎?干嘛要那么久?再不出来我可要进来了啊!”
余雯丽本就心焦气急恼火极了,现在又听到矮个海匪一番令人恶心的脏话,更是火上加油气往上冲,咚地一脚踢向墙板,杏眼圆睁回骂道:“你大爷
的,嚎什么嚎?嚎丧吗?你爹妈去世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不要多一些时间呀!你倒进来试试?”骂过之后她又欢呼一声,并迅速蹲下身去。原来松动的墙板竟然被她一脚踢断了,正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小窟窿呢。
矮个海匪听到余雯丽的愤怒回应,不再敲门框了,咕咕哝哝在外面说道:“你就尽管嚣张吧,等打开保险柜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雯丽欣喜之下未予理睬,横拉竖拽扒开踢断的胶合墙板,再沿空洞之处使劲抠挖。随着窟窿的不断增大,一条乌黑粗大的铁管便赫然出现在她眼前,也不知作什么用途的。余雯丽见之精神一振,手脚并用继续拆卸,热汗直流更不停止。渐渐地,洞口越来越大,容纳一个半大孩子出入决然没有问题。她于是停手不拆,就地趴下身子伏卧在地,小心翼翼伸进脑袋往里一看。我的妈呀,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阴森森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也不知道宽窄如何,高矮几许。她脸色煞白伸出脑袋,身子激灵灵打个寒颤,一丝恐惧缓缓从心底升了起来。怎么办?逃还是不逃?
矮个海匪又开始擂门了,嘭嘭嘭的由弱到强,连续不断,还夹着一串串污言秽语。
余雯丽咬一咬牙,扬声斥喝一声“敲你姥姥的大头门!两分钟,就两分钟出来!”话一说完,她便一头钻入窄小的洞窟,不顾一切沿着铁管爬了过去。反正摔死总比打死强,万一峰回路转逃出生天呢?
爬行,拐弯,继续爬行……余雯丽沿着粗重的铁管胆战心惊向前爬着。幸而爬不多久,她的双眼便适应了这一切,能够借着透进来的丝丝微弱光线、模模糊糊辨识眼前这个黑暗世界。原来这是个一米见方的管线通道,大小铁管纵横其间,各色电线纠缠难辨,甚至还能清晰地听海匪们纵声狂笑的声音、以及砰砰嘭嘭翻箱倒柜的暴响。她不敢作丝毫停留,也不敢有任何疏忽,一昧咬着牙、悬着心,抓着铁管手脚并用不停往前爬,并很快爬到下一个拐弯处。她抬眼仔细一看,发现这个拐弯有点特别,不像之前那样平捌,而是直直突起往上拐。不过令人庆幸的是,垂直上升的铁管虽然滑不溜秋,但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突出的分节,再另加上分流出去的支管,想要爬上去那是没有丝毫问题的。关键上面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那是谁也无法预料的。或许别有洞天,又或许死路一条。不过事已至此,别无他路,只有继续冒险往上爬了。
正当余雯丽准备豁出一切攀援而上时,身后骤然传来一声踹门的巨响,接着又是一长串野兽般哀嚎,包括嘭嘭嘭的挨个甩门声。看来矮个海匪已然觉察不妙,暴力冲进女卫生间寻人去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循着铁管找上门来。于是她暗笑一声,攀着支管分节一口气爬到了主管的顶端。而且再不能往上爬了,因为铁管已经穿过楼板进入了上一层舱房。不过出人意料的是,铁管这条路虽然走不通了,但展现在余雯丽眼前的却是另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一根根粗细不一的实心钢管倒垂而下,就像一片密密麻麻的钢铁森林。钢管理头锲入顶部楼底,一头牢牢牵住绞接在一起的胶合木板。木板与楼面间隔不大,仅三十公分,但一条条沿房墙而铺设的、纵横交错通风沟道,却既宽且深,足足容得下一个成年人跪地爬行,而且还不会迷失方向,甚至透过穿隙而过的微弱光线,还可以大致判断脚底下是什么舱房。余雯丽见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翻身跳进一条通风道,认准方向,双膝屈地飞快向前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