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顶,酷热难当。虽然时至九月中旬,但太平洋上的天气依然堪比盛夏。强烈的阳光照在海面上,泛起一片明晃晃的光芒,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许文龙光着膀子,露出虬劲结实的肌肉,挥动双臂有节奏地划着船桨,带着救生艇唰唰唰朝着西北方向轻快驶去。直到此时,他在”暗影”部队所接受的特殊训练,终于显现出巨大威力来。呼吸平缓,耐力悠长,即使一整夜无休无眠、水米未进,还历经痛失爱人、伤心欲绝的惨重打击,却依然龙精虎猛,手脚灵便。丝毫不觉得累,丝毫不觉得困。饿是肯定的,自天亮开始肚子就咕咕乱叫了,不过最主要还是口渴难耐。毕竟一刻不停地划船,大汗淋漓湿透衣衫,再加上强烈炽烈的阳光直射,早让他嘴唇爆裂,嗓子发哑。幸好清爽的海风一直在吹,凉嗖嗖的,并不会让人感到特别难受。至于辨认方向,他也是比较有把握的。只要不是昏天黑地的恶劣气象,他就会根据天上星月太阳以及云朵的位置形状,来大致确认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再除去一些必要的影响因素,那所确定的方向就基本错不了。想到辨认方向,许文龙又不由怀念起自己那把匕首来。唉,要是能像“此情可待”一样随时带在身上,那该有多好!至少方向错不了,不用费心费神去反复思考推敲了。只可惜被那臭丫头纹痕不露地“拿”去了,沉入到那深不可测的海底去了。不过不被她“拿”去了又能怎样呢?其最后的命运不也一样吗?
余雯丽的衣服早晒干了,不再浑身发颤冷得打抖了,不过接下来又让她陷入另一种煎熬——难言的酷热。这该死的天气,简直冰火两重天哪,还让不让人活了?她一动不动倚靠在艇尾,嘴里喃喃抱怨着,时不时用羡慕的目光看一眼精赤着上身的许文龙。唉,要自己也是个男生多好,衣服一脱,留个裤衩,再往海里一跳,哗啦哗啦跟着小艇游,要多凉爽有多凉爽!可惜不是,唯有咬着牙经受那份罪了。她把昨晚捞上来的那件衣服重新洗刷一遍,去掉沾在上面的污垢和柴油,摊开来晾在救生艇上,以备寒冷的夜晚保暖用。那是一件紫色的女式大衣,面料很不错,尤其质地好,还带有厚厚的羊绒内衬和风雪帽,晒干以后几乎可以当被子用。忙完这一切后,她又静静地倚在艇舷上,眼睛一霎不霎盯着身边鼓胀的背包,几次想开口对许文龙说些什么,但思来想去好一会,最终还是轻轻叹一口气,眯起双眼打起盹来。
许文龙听到那一声轻叹后,以为余雯丽扛不住饥饿了。于是放下船桨,活动一下麻木僵直的手脚,回转头问余雯丽道:“怎么了?为什么叹气?是不是饿了?”
余雯丽倏地睁开双眼,满脸兴奋地问道:“是不是开始抓鱼了?怎么抓?我能做什么?”
许文龙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用很严肃很郑重的口吻回答道:“是开始抓鱼了。但不要抱太大希望。因为不管哪种鱼在水中都很灵活,力气也相对更大。尤其是十余二十斤以上的大鱼,有时一个摆尾动作,就足以把一个成年人拍晕。而我们又没有任何工具,要抓住它们就没那么容易了。这要靠运气,还要有适当的时机。太大的不行,惹不起,更抓不住。太小的也不行,太灵活了,追不上。”
“哦——原来这样呀,这不是瞎猫捉老鼠吗?除了死的,谁会乖乖等着你抓呀。”余雯丽听了,心里立时凉了半截。然后她又安慰似的对许文龙说道,“不过试试也好,说不定还真会有那么一两条背时倒运的鱼,会懵懵懂懂撞到你手上呢。如果实在不行,那只有劳动我老人家亲自出马了。还有,在水里小心一点,遇上鲨鱼可千万别逞能,逃跑才是最佳选择。”
许文龙没有作声,也没有被余雯丽的话逗笑。他直直地站在艇舷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随即纵身一跃,头下脚上咚地跳入海中,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只留下一圈圈的涟漪在水面上不停荡漾、扩散……
余雯丽紧紧趴在艇舷上,探出脑袋动也不动地盯着海面,嘴里不紧不慢数着数,脸上露出一丝既开心又兴奋的神态。
……59,60……水面上波纹不惊,声息全无,任何反应都没有。
……101,102……水面上还是没有丝毫动静。
“我的天,该不会是……”余雯丽越数越心惊,越数越害怕。声音变颤了,眼泪也差不多要出来了。她努力探出身子,脑袋几乎贴在水面上,睁大眼睛拼命往海底看。然而除了晃得让她眼晕的波浪外,其它什么都看不到。
终于,海面上哗啦一声,一个身影呼地从水里钻了出来。
余雯丽大喜过望,眼泪都来不及擦,立刻便拍手欢呼道:“我的妈呀,你终于出来了!快快快,快上来,快到船上来。”
“没抓到鱼,连看都没看到一条。不行,我还得下去。”许文龙抹一抹满头满脑的海水,略略调匀一下呼吸,随即又一个猛子扎入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