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龙叹口气回答道:“正北方向。我们在往正北方向移动!”
“那不是偏离方向了吗?”
“那有什么办法?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轰隆隆,远处传来惊天动地的波浪轰鸣声,紧接着大雨再次倾泄而下,哗啦哗啦的就像决堤的洪水。
许文龙和雯丽双双浑身一颤,抬起头静静注视着对方。
“海浪要来了,你怕吗?”许文龙紧紧揽着余雯丽的腰,一脸凝重问她道。
“你是说……你是说像上次一样的巨浪吗?”余雯丽脸色惨白,牙齿咯咯作响,“我……我不怕……上次……上次不也……不也挺过来了吗……”
“不怕就好!”许文龙摸了摸余雯丽的头,目光缓缓转向身边的大鱼。他有心想要剖开大鱼,让两个人胡乱吃点鱼肉,以补充一下体力。但眼看着风狂雨大船不稳,浪涛起伏滚滚来,只怕时间来不及了,唯有咬紧牙关挺过这次劫难再说,只希望辛苦得来的鱼儿,不要翻船失落海里就是。
轰隆一声,一个浪头倒卷着砸了下来,使急速滑行的救生艇猛地一颤,接着便抖动着艇身不停原地打转。
许文龙心焦气急,冷汗直流,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又无奈的绝望之感瞬间笼罩着他全身。他咬了咬牙,拼起洪荒之力,趁着救生艇原地打转的机会,拽过背包背在肩上,再一手抱起抖个不休的余雯丽,一手抄起湿淋淋的大衣。捕获的大鱼也不管了,踉跄着跨过水舱隔板,扑身伏倒在储水舱中。
余雯丽大急,赶紧提醒他道:“水,我们的水!我们的水不要了吗?会弄脏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许文龙呼呼喘息一阵,把手上的大衣往身底一垫,拽过余雯丽横躺下去,再手抓桨座躬起腰,用宽厚的身板挡住胸部的余雯丽,气喘吁吁告诉她道,“抱紧我,别松手!”
余雯丽使劲点着头道:“不……不松手……你……你也要抱紧我……千万千万不要……不要扔下我……”
“不会,决不会扔下你!”许文龙咬紧牙关,一手死死抓着坚固的桨座,一手紧紧搂着身下的余雯丽,任凭风高浪急,颠来簸去,直如一座大山般牢牢踞趴在救生艇上。
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狂风不停,暴雨倾注。滚滚波涛汹涌澎湃,接踵而来,推着纤弱的救生艇时而急速前行,时而团团乱转,间或凌空抛起,像扔绣球般远远掷向一边。
余雯丽在海上飘泊十余日,严重的营养不良早让她变得面黄肌瘦,如病缠身。加之前两天缺粮少水,饥渴交加,就更使得她四肢疲软,羸弱不堪。所以在狂风巨浪中颠簸一小时不到,她便颓然松开双手,呜呜咽咽哭喊道:“怎么办?我不行了,我真不行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这次我要死了,真要死了,会掉到海里被鲨鱼吃掉了……”
“别哭,坚持住!这次的风浪更小,我们一定能战胜它们的,一定能顺利熬过去!”许文龙紧紧守护着余雯丽,不停大声鼓励着她。其实他现在的景况也差不多糟,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他平时间吃的更少,喝得更省,又要日夜不停高强度划艇。但好就好在他有着过硬的身体素质和顽强的精神毅力。不然也会像余雯丽一样手酸脚软力不从心,而陷入束手无策听天由命的地步。与此同时,这次的风浪其实和上次的大不相同,没那么凶猛,也没那么狂暴,也就是说温和多了。不然他们早翻船落水了,都不知道会散落到哪里去。
“可我……可我还是使不出力气!”余雯丽听了,依然带着哭腔回答道。
“放心,我会抱着你!会紧紧地抱着你,一直到风浪停息!”
救生艇在咆哮翻滚的波涛面前,简直比一片树叶还脆弱,比一根小草还纤细。它在强劲狂风的肆虐下,一次次跃过波峰,又一次次跌落浪谷,一次次挟着浪花呼啸前进,又一次次侧转艇身险险翻倒……但它没有向浪涛低头,也没有向风雨屈服。它凭着自己轻巧的艇身和坚韧的属性,一次次惊中有惊避过风险,一次次险之又险逃过劫难。只不过苦就苦了艇中的两个落难人。一个头晕目眩,大吐特吐,差不多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另一个手臂发麻,全身僵直,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与知觉。当然还有那条寄予无限希望、用以充饥活命的渔获,早被抛得不知所踪,也不知便宜了哪条幸运海鱼。包括那些辛苦收集起来的雨水,颠得七零八落,所剩无几,且还不知道到底是淡水还是海水。
轰隆,救生艇高高跃起,再又平平跌落。
许文龙手一松,差点带着余雯丽震入大海。好在他头脑还很清醒,反应也不迟钝,危急中反手一抓,再次牢牢抓住了结实耐用的桨座。他用力咬了咬牙齿,使劲晃了晃脑袋,焦急倾听着震耳欲聋的浪涛,忧郁感受着瓢泼如注的大雨,默默祈祷着风平浪静的到来。是呀,持续数小时的旋转抛跌、颠荡雨淋,已耗尽了他全部气力,差不多到了油枯灯灭的可怕地步。如果暴风雨再不停歇的话,后果不敢想象。
余雯丽哇啦哇啦狂吐一阵,然后喘着粗气不哭反笑,并用惊悚可怖的声音大声说道:“好吧,死就死吧。能跟姐夫你死在一块,我也安心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只希望姐夫你到了阎王爷那里,一定要好好照顾我,一定不能单独扔下我……”
许文龙听得胸闷气堵,欲哭无泪,一颗心跟着不断往下沉。他百忙中伸手用力拍拍余雯丽的脸,低下头厉声对她喝斥道:“雯丽,坚持住!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们一定能挺过这场风雨,一定躲过这场灾难……”话音未落,他只觉耳边一声巨响,跟着整个儿凌空飞起,腾云驾雾般唰啦啦不断往上飘、不断往上飘……
“不好,这是一次罕见大波浪!”许文龙刹那间寒毛倒竖,冷汗直流,心脏几欲停止跳动。危急中他伸手拼力一扯,把仍在胡言乱语的余雯丽一把扯上自己胸膛,嘴里嘶声警告她道,“小心撞击,不要伤着头了……”
啪,救生艇凌空砸下,发出一声沉闷之极的轰响……
嘶喊中的许文龙只觉后脑一疼,双眼一黑,直挺挺再也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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