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办的事情属于机密,不方便告诉你,不过,今晚过来,我的确是有点私人感情想跟你研究研究的。”老庄话锋一转,依然那般严肃。
只听这语气,易泉就知道所谓的“私人感情”想必不会是小事情,认真地等着他说下去。
老庄叹了口气,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也不方便过问,但有件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喧,咱们上次的行动,本来就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但到头来,却是死了八位兄弟,这其中的蹊跷,想必你早就留意到了,所以,不论是你,或是我,此后都得多长个心眼,要知道,迎面刺来的刀子容易躲,可长在自己身上的虱子若想咬你一口,却无从提防啊。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把无情的刺刀,深深刺进了易泉的心窝里。
易泉变了脸色,变得铁青,最后变成惨白,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会,随之手掌心里湿了一大片,冷汗直流。同时他眼中,充满了愤怒,充满了仇恨。这样的表情,在他脸上是绝对不多见的。
那一次任务,他下达了错误的指示,固然难辞其咎,但本是天衣无缝的一次计划,最终莫名其妙地瓦解崩盘,实在是很难解释,最后他只能急中生变,就酿成了如今这悲惨的结局。事情刚发生那几天,他一个大老爷们几乎每天以泪洗面,受尽了良心的折磨,本来他有更多的应变选择,偏偏选了一种最错误的,虽然最终还是打了胜仗,但那八位战友,八个肝胆相照的兄弟,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你说的没错,此事我早就有怀疑,但却无从说起,既使说了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更何况,这个狗东西到底是谁,我们谁都没有头绪,也没有证据。”易泉目露杀机,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压抑着满腔的愤怒。
这一股愤怒一旦暴发出来,将是如黄河缺堤一发不可收拾,不过他很清楚,现在还不是暴发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必将是血流成河,血债血偿。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但……严参谋长明显也察觉到了,所以……不管如何,我们十几个兄弟,就只剩我们三个人了,希望你要多加小心,绝对不能再出一点差错。”老庄的声音也在颤抖,此关心之情亦是发自肺腑。
易泉有种与他相拥而泣的冲动、畅饮大醉的冲动,但现在还不能,时机没到,大仇一日未报,绝不能再流一滴眼泪。
二人肩并肩站在一块,却是谁也不看谁,就连注视对方的勇气也没有,因为一旦对视,只怕压抑已久的眼泪要夺眶而出。
沉默了好一会,易泉稍微调整心神,说道:“你也是,多加小心,要是你敢死在我前面的话,即使埋了下去,老子也要去挖你的坟。”
“彼此!”老庄老哼一声,话音一落,人已远去了十多米,然后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三更半夜,匆匆地来,就为了说这么几句简单的话,然后匆匆而去,不需要多余的道别,也不需要多余的客套话。由此可见,两人的交情之深到了何等地步。
君子之交淡如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昔日十一兄弟,凯旋归来时,围成一桌斗地主、耍色子、砍酒、把酒言欢……点点滴滴,又是历历在目。易泉昂着头,街灯下,一条孤影被拉得老长,他一直压抑着、忍耐着、坚持着……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两行热泪倾流而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瞬间,竟已哭成一个泪人,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