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每日宁老婆子替她号脉诊断的这半个时辰,便是她最为痛苦的时候了。
这种痛楚,宁无心意志上不觉,脸色却一次次惨白,倒是成功蒙混过关。
陆青山远行后,宁老婆子给她煎熬的汤药分量增加了,试图营造她奄奄一息不得不离开长生镇外出求医的状态景象——当然,也不是给别人看的,是给“宁幽”自己。
宁无心似恍若不知,阿绫送来的每一份汤药她皆是一口饮尽,令人无比之放心。
为了能够有效利用这些药力,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宁无心搬出了早就几百年前就遗弃的世俗练武的功法,这些功法对于修道者的功法不值得一提,可锤炼身体,却是一把好手。
恰好解决了眼下燃眉之急。
再三确认身体近乎康复,宁无心打算开始锻体,她也并没有按图索骥去修习武学功法,那种声势太大了,不适合眼下的境况,琢磨两日后,她逐渐领悟出一种合适眼下锻体的方法。
这种锻体,不配合武学心法,到底练不出真把式,宁无心也不需要,她只想借着这股药力将身体的调理好,在之后的事情中,她不希望因为身体的缘故拖累了。
决定锻体的前一日,在宁老婆子极不赞同的目光下,宁无心再一次打开了宁家院子的老木门,走了出去。宁老婆子虽然对她严苛,却从来不会拂逆了宁幽的要求不是吗?呵呵。
离陆青山回归还有二十八天的时间了,二十八天的时间不短了,可想要搞定宁老婆子陆青山以及阿绫这祖孙三代,如果单单只是强身健体,完全不够,纯粹是坐以待毙。
陆青山的离开,没了人管辖,算得上是宁无心做反击准备的最好时机。
是以,就算会引起宁老婆子的疑心,也顾不上了。
仲春与暮春交接的四月,时有雨水纷纷。
醒来后,听阿绫说过早上还下了一场雨,眼下却是晴朗黄昏了,四月的天气还有几分寒意,宁无心旧例还穿了不少衣物,面儿上,她还“弱不禁风”不是?
宁无心刚出了院子,阿绫就跟在她屁股后头。
她早就预料到这情况,是以转头朝着那脸上有一块暗紫色胎记的小姑娘一笑,“你可是带了银钱?青山叔不在,我可是好些天没吃郝掌柜家的甜点果子了。”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纵然背后有陆青山的指点,心思到底还稚嫩的紧,她狐疑地瞧了眼宁无心那张清秀俊俏的面孔,特别是那一笑,耳根忍不住一红,瓮声瓮气回了院子。
等她揣着钱袋子再走出来时,宁无心已经走得老远。
阿绫盯着青石巷尽头扎着马尾的半大孩子,相比于粗陋面孔,那双还算干净秀气的眼睛浮现浓浓的厌恶与恨意,脚步却没因此停顿,快步跟了上去。
宁无心也没走得太远,到了青石巷跟九曲巷的岔路口她就停了下来,已经缓过心神的阿绫一脸狐疑瞅着宁无心,她却煞白着一张脸,微微喘气道,“太累了,容我缓一缓。”
见此,宁无心身后,阿绫那双已经不能称得上干净的眼睛浮现讥笑。
宁无心就着一旁的石墩坐了下来,闭着眼睛,薄唇微启,轻轻呼吸。
一直到了远远传来一阵铃铛“叮铃”的响声,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满脸好奇的盯着那颇为泥泞的九曲巷口,很快,一个瘦的跟黄豆芽似的五六岁的小孩儿从九曲巷走出,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踩着一双破了洞,险些磨平,还沾满了黄泥鞋子,提着顶她半人高的木桶……
最为古怪的是,她闭着眼睛……
“这是?”
宁无心露出了狐疑而好奇的目光,抬首望向阿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