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画院的画师不少,先帝时更多,好象一共三百多人,其实有许多并不是在画院长久供职,比如擅画山水的映州先生,他也在画院挂了个名儿,但他这个人在京城待不住,说过“谁憋在屋子里能画出山水来,反正我是不成”这话,几年几年的不回家在外头游山玩水,时有佳作。
画院里常驻的画师也就十来个,吃宫廷供奉,画技水平肯定是有的,没点儿手艺也吃不上这碗饭。
顾昕看人摘莲蓬的时候倒是很高兴,只不过她还没完全习惯当这个“贵妃”,从来没想过高兴的事儿,得意的事儿都可以叫人画下来。
宫里画师们都很专业,人家就是吃这口饭的嘛。不过皇上登基以来一直朴素低调,画师们这几年来没什么夜宴图歌舞图围猎图之类的可画。皇上后宫也没有几个人,他们平常就整理旧画,干些修修补补的杂事儿。
这回赶上皇上和贵妃娘娘采莲蓬,三个画师一起出动,每人画了一张,赶着送来请贵妃娘娘赏鉴。
除了新画,还有几张旧画。多是风景楼台。
顾昕先看新画。
这位三位画师站的方位不同,画出来的景致当然也不同。有一人居然是在荷花池的另一边,隔着水画的。他的画上,近处的有垂柳,连成片的荷叶荷花,在池上的小船,对面的亭子,当然还有亭子里的人,这个才是重中之重,万万不能漏了。
这画的不错,远远近近的景致错落参差,虽然图上的景极多,但却一点儿不显得堆砌纷乱,详略得当,何人一眼看过来,都先看到亭子里坐的人。虽然因为离得远,亭子里人的面目是不大清楚,但衣裳身形都很传神。
“挺好的。”
顾昕一夸,赵良赶紧说:“这个画师姓鹿,进画院已经十二年了,听说画技很是高超。”
顾昕点点头。
第二张画师应该是在假山那边画的,居高临下,画得十分清晰明了。这人不但画了亭子里的皇上和贵妃,连宫女香珠,太监褚怀忠赵良等人全都一个不落,而且衣裳打扮细节都没有出错。
这个画师非常讲究写实和全局啊。
虽然亭子也在中间位置,但并没有象上一位鹿画师一样将周围的人省略、虚化了许多。
再看第三张,顾昕就乐了。
第三张这画师那天可能是站的很近,但顾昕没注意到这么个人,毕竟那天安排伺候的人很多。
这人画的是皇上剥莲蓬时候的情形,画得真好。
皇上的面容清晰,神情安祥,手里那个莲蓬又大又肥,衬得他的手指更纤长好看。
皇上的手原来那么好看吗?
那等他来时跟这话儿比量比量。
至于贵妃,她手里拿着一粒剥好的莲子似乎正要尝味道。
顾昕看着画上的自己,觉得这个人好象有几分相熟,但和自己又不是那么象。
“这画的……象我吗?”
顾昕平时当然也照镜子,洗脸的时候在铜盆、瓷盆中也照出过自己的人影,但是和画上……总觉得没那么象。
赵良笑着说:“已经很象了。娘娘不知道,这些画师画后宫女眷的时候,不能画的一模一样的,多将脸庞画得圆润些,眉眼也都很端庄的。”
顾昕觉得自己又开了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