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希德舍弃了宝轮寺,向南城门发起冲击。
他不是逃跑,而是要夺门!
常山健卒全部投入到了宝轮寺的厮杀中,南城门空了。
更为要命的是,竟然没有关门!
……
拔野古已经冲透了曳落河的三重铁壁。金刚杵上,挂满了血淋淋的皮肉。
曳落河个个勇力超群,而他们对安禄山的忠诚,更是到了舍生忘死的地步!
勇力和忠诚,让他们义无反顾地迎向血淋淋的金刚杵,投向死亡。
身经百战的曳落河从来没有遇到过拔野古这样的对手!轻兵器以轻灵见长,走的是见缝插针游刃有余。重兵器以刚猛见长,走的是势大力沉摧枯拉朽。然而,号称重兵器之最金刚杵,在拔野古手中,却是轻灵与刚猛交相辉映。
重达八十斤的金刚杵,时而如同绣花针一般轻灵圆滑,如水银泻地一般无孔不入,隔断对手的喉咙,刺穿对手的心脏!时而又如同是泰山压顶一般,摧毁对手的隔挡,砸碎对手的头颅。
死在金刚杵之下的曳落河是惨烈的,要么是开肠破肚,要么是脑浆四溅。拔野古就如同是一架杀人机器,高效而灵巧地实施着屠戮!
更为要命的是,在这架杀人机器旁边,还有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天极八柱!
狂怒中的步云飞,把天极八柱舞成了一条血龙!
以高密度低碳弹簧钢为基干、用二十一世纪流水法铸造出来的宝剑,其硬度和韧性,超出了公元八世纪铁器何止百倍,它的出现,完全超出了唐代人的想象,它是名副其实的天降神器!
强盾、钢刀、铁枪……所有的兵刃,在它的刀刃下,如同是豆腐块一般断裂、破碎。
天极八柱改变了战法,锋利使得它不需要招式,也不需要力量!
挡者披靡!
更为要命的是,天极八柱的主人步云飞正处于狂怒中。
他的狂怒源于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马燧的背叛、颜杲卿的背叛、令狐潮的背叛!
马燧的背叛迫使步云飞陷入常山的是非中,颜杲卿的背叛迫使秦小小陷入安禄山反叛大军中,令狐潮的背叛,让整个常山陷入一片血海中!
这个世界仿佛是由背叛造就的!
步云飞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这些背叛,他被一个个背叛刺激到了狂怒的极点。
狂怒中的人是不清醒的,他的大脑中只有一个字——杀!
这种不清醒的混沌状态,反倒把天极八柱的锋利发挥得淋漓尽致!
血龙在刀枪剑戟丛中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劈开盾牌,斩断刀枪,荡起飓风,唤起狂潮!
血龙穿透了铁壁,硬生生在铁壁上钻出一道血胡同!
血胡同里,满是斩断的枪头、断刀、头颅、四肢、甚至还有半边躯体和血淋淋的心脏!
然而,曳落河没有被那条疯狂的血龙和恐怖的金刚杵所吓倒。
越来越多的曳落河,怀着必死的信念,扑向血胡同,迎向血淋淋的天极八柱和金刚杵,血肉横飞,残肢遍地,前赴后继,喊杀震天。
惨烈的死亡围绕着步云飞,但是,他竟然没有听见一声临死的哀嚎!
曳落河不懂得哀嚎!他们把死亡和痛苦演绎得竟然是如此壮烈、如此从容!
步云飞心底一声哀叹:安禄山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他的曳落河,如同是魔鬼上身!
他们就如同是胶皮糖一般,死死缠住攻击者,不管攻击者如何强大,不管死亡来得如何迅猛恐怖!
步云飞和拔野古穿透了三重铁壁,然而,安禄山的铁舆,还是那么遥不可及!
……
铁舆已经变成了一座铁堡。
曳落河用宽大的铁质盾牌,将铁舆上下左右前后围得严严实实。
安禄山坐在铁堡之中,透过盾牌之间的缝隙,冷眼望着宝轮寺前的那一场大战。肥胖的脸上,十分扭曲。
和步云飞此时的心态一样,安禄山也因为背叛而愤怒到了极点!
一千曳落河陷入至少六千敌军的围攻中,敌军中有军人,而更多的却是身着杂衣的百姓。
颜杲卿背叛了他,整个常山都背叛了他!
曾几何时,他把常山看做是他的根据地,他入主中原的伟大起点!
富足的常山不仅可以提供大军西进所需的粮草,更为重要的是,常山凭依起坚固的城防,将成为范阳与洛阳之间的交通枢纽和战略支撑点,进,可以成为攻击洛阳的桥头堡,退,可以成为阻断敌军的堡垒。
安禄山之所以敢于骤然反叛,就是因为他自以为自己牢牢控制着常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而现在,因为颜杲卿的背叛,常山却将要成为他的坟墓!
他实在想不明白,颜杲卿有什么理由要背叛他!
只有一个解释,这本来就是杨国忠和颜杲卿合谋的一个局,一个做了十五年的局!
这个荒诞的想法,一旦涌上安禄山的心头,便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