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好像把她遗忘了。
颜泉盈守在营帐前,她和秦小小一样,在等待自己的归宿!
秦小小有些羡慕、甚至是崇拜颜泉盈。
颜泉盈只比秦小小大一岁,只有十七岁的颜泉盈,在秦小小眼里,却是能文能武!
不仅如此,她是常山太守的千金小姐,却愿意为了一个山野丫头,将自己置于绝地!
颜泉盈根本就不用跟着秦小小进入安禄山大营。
在井陉小路上,马遂命人绑了颜泉盈,让钱恩铭将她带走。
可是,当秦小小的车驾下了井陉关,进入棉河河滩的时候,颜泉盈追了上来。
她穿着细麟甲,打扮成一名常山健卒,声言要随秦小小一同去军营,否则,她就要在秦小小的车驾前自裁!她要为自己的父亲信守诺言——颜杲卿答应了步云飞,要保护秦小小的安全,如今父亲食言,女儿要替父信守诺言!
颜泉盈的刚烈,让秦小小感到巨大的震撼!
颜家一门忠烈!
一阵风过,帐帘被吹开了一道缝,寒风呼啸而入,秦小小打了个寒战。
“泉盈姐姐,你也进来避避寒吧!”秦小小轻声说道。
营帐外,没有传来颜泉盈的回答,只有风声,在帐外呜咽。
秦小小起身,走到帐帘前,掀开帐帘,营帐外,空无一人。颜泉盈和常山健卒都没了踪影。
远处的营灯下,无数范阳兵在寒风中列队,风声夹杂着铿锵的刀枪撞击声,愈发令人心寒。
秦小小放下帐帘,发出一声轻叹。
在这之前,秦小小劝过颜泉盈好几次,让她趁安禄山还没回来,赶紧设法逃离大营。
看来,颜泉盈已经走了。
秦小小感到一阵轻松。
不会有人因为她而无谓地丧命!尤其是颜泉盈,这个漂亮而又有学问的姐姐,能够活下去,秦小小感到由衷地欣慰。
帐帘掀开了,颜泉盈出现在门口。
“姐姐,你怎么没走?”秦小小感到一阵失望。
“公主在这里,我怎么能走!”颜泉盈的发梢上挂着雪花,脸色冷峻。
她的身后,站着一条大汉,那人蓬头垢面,黄紫色的须发如秋天的枯草一般,身着一身黑色棉袍,棉袍破烂不堪,带着斑斑血迹。
大汉单膝跪地,朗声说道:“臣同罗王李日越拜见公主殿下!”
……
中军大帐,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
安禄山蜷卧在虎皮帅椅中,发出沉重的鼻息,如同一只舔着伤口的东北虎!
他的身上血迹斑斑。
不过,没有一滴血是他自己的,那都是曳落河的血!
“末将无能,请大夫治罪!”蔡希德单膝跪在大帐中央,他全身铠甲被凝血染成了殷红色。
“蔡希德有辱使命,陷大夫于险境,当斩!”严庄尖利的声音,让帐中文臣武将一阵心寒。
安禄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角胡须上的血块,那是一个被“天极八柱”劈成两半的曳落河喷射出来的鲜血,被寒风冻结成黑紫色的琥珀。凝血在舌尖上融化,安禄山的嘴角,露出嗜血的惬意!
大帐中一片沉静,就连呼啸的风声,似乎也因为安禄山的威严,而停歇了下来。
在范阳众将的心目中,安禄山具有感召天地的权威。
“刀斧手!”阿史那承庆厉声喝道。
两名手持鬼头大刀的刀斧手,走到了蔡希德的身后。
阿史那承庆体壮如牛,虬髯凤目,头戴紫金冠,一头散发披肩,那模样,不像是范阳战将,倒像是一位山大王!
事实上,阿史那承庆就是范阳的二大王!
他是范阳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高尚、严庄、阿史那承庆,是安禄山最为贴心的心腹。
但是,高尚和严庄,与安禄山是主臣关系!而阿史那承庆,与安禄山的兄弟关系!
人们早已认定,一旦安禄山攻破长安,登基成为万岁,那么,阿史那承庆将士未来的八千岁!
这位未来八千岁的亲弟弟,号称天下第一勇将的阿史那铁勒,死在了常山城里,连同安禄山的一千义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蔡希德!他相信了颜杲卿,让安禄山和他的曳落河进入了陷阱!
阿史那承庆说话,没有人再敢为蔡希德求情!
谁要是公然为蔡希德求情,即便安禄山赦免了蔡希德,他也因此而得罪了未来的八千岁!总有一天,这位八千岁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两名刀斧手架起蔡希德的双臂,蔡希德甩开了刀斧手:“末将可以自行前往服刑!不劳二位!”
蔡希德迈开大步,昂首而去。两个刀斧手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安禄山面无表情地舔着胡须上的淤血,对于蔡希德的离去,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