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发现,她不希望步云飞死!
“皇上,步云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跟着安禄山?”
“不知道!可惜了他一身的才华!”李隆基心中愈发悲哀:“玉环,早些歇息,朕走了!”
李隆基把团扇递还给杨玉环。
“皇上,这团扇还请皇上收回去。”杨玉环没接。
“怎么,你还在生朕的气?”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想,这把团扇皇上留着或许有用。”
李隆基摇摇头:“不是说了吗,他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游击将军!打铁才是他的本行!”
李隆基说罢,转身而去,消失在了浴堂殿外。
杨玉环捧着团扇,怔怔发呆。
打铁是他的本行?那么佛法呢?难道也是他的本行?
或者,当将军才是他真正的本行!
杨玉环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怨毒!
那只念佛的猴子,他到底要干什么!
皇上竟然怀疑她与那只猴子之间有事!
他如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她的生活,给她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屈辱!
杨玉环一抬手,把团扇扔进了水池里。
池水荡起一片水花,透过清澈的池水,团扇在水底闪闪发亮。
……
河西,步云飞带着六百人的队伍,在冰天雪地中,深一脚潜一脚地迤逦而行。
眼前山重水复,一片林海雪原。
步云飞和钱恩铭各骑着一匹战马,并辔走在队伍中央,他们的身后,是两位公主乘坐的马车。马车上搭着轿帘,左右十几个手脚伶俐的士卒护持着。
步云飞身着一身细麟甲,腰佩软剑,这柄软剑,还是兄弟三人在翠云村避难的时候打造的,钢口极好,在常山和土门,这柄软剑饱饮敌血,像是有了灵性,步云飞常常在恍惚之间,听见它的低沉的剑鸣声。
而西麟甲则是在阳泉府库中找到的。唐军规制,七品以上武将可穿戴细麟甲。步云飞这身西麟甲是长安军器局专门为阳泉关守将打造,阳泉原本大唐的重要关口之一,一旦有战事,阳泉关守将应该至少是从五品以上。所以,府库中预备有这一身甲胄。因为大唐承平日久,阳泉关始终没有进入战争状态,这身细麟甲封存在府库中,无人问津。却让飞捡了个便宜,一个九品文官,穿上了七品武官才能穿戴的甲胄,按律有僭越之罪。
“步将军身着此甲,颇有儒将风范!”钱恩铭说道。自从步云飞穿上西麟甲,钱恩铭就改口称步云飞为“将军”了。
“钱大人说笑了,步某这是僭越!”步云飞揽辔苦笑。没有朝廷的敕命,穿上西麟甲,自称“将军”,往小了说,是僭越,往大了说,就是谋反!
“步将军不必自责!如今天下大乱,朝命不通,志士身赴国难,不拘小节。”钱恩铭说道:“在阳泉的时候,我就听说,河北许多郡县纷纷举义,地方官员自称将军,招兵买马抵抗安禄山叛军,按律,他们都有僭越之罪。我听说,平原太守颜真卿,集合各路豪杰,歃血盟誓,反抗安禄山。这些人都是我大唐忠臣义士,岂能以‘僭越’二字斥之!”
河北虽然是安禄山的根据地,但境内地方官员,并不是完全唯安禄山马首是瞻,安禄山起兵十分突然,大军过境,不少地方官吏不知所措,勉强俯首。一旦安禄山大军南下,一些地方官马上改换旗帜,杀掉安禄山的亲信,踞城自守,与安禄山为敌。只是,河北身陷敌后,与朝廷音信断绝,这些官吏便自称将军、指挥什么的,用于号令民众。
平原太守颜真卿便是其中之一。
颜真卿是颜杲卿的堂弟,说起来,颜真卿能当上平原太守,也是托了颜杲卿的福。当初,安禄山对颜杲卿极为信任,视为心腹,爱屋及乌,便把颜杲卿的这位堂弟,也送到了平原太守的高位上。
颜真卿生性放浪,当上太守后,却是不务正业,整日纠集一伙文人,饮酒赋诗,野游消遣。高尚多次在安禄山面前弹劾颜真卿失职,安禄山却是不为所动,直到安禄山起兵造反,高尚还怀疑颜真卿心有二志,请求安禄山除掉颜真卿。安禄山却根本没把颜真卿放在眼里,自以为颜真卿不过是个疏狂书生,即便图谋不轨,也是书生造反,十年不成!
哪里想到,颜真卿却凭依一座小小的平原城,击败了安禄山的大将李归仁,杀了李归仁!如今,颜真卿统帅河北诸路豪杰,与安禄山手下大将史思明鏖战。只是,河北与朝廷音信断绝,颜真卿的义举,朝廷一无所知。
“颜家兄弟,真乃一门忠烈!”步云飞叹道:“朝廷如此对待颜杲卿,虽是小人作怪,却也让人心寒!步某此次进京,一定要为颜杲卿伸冤!”
钱恩铭沉吟片刻,叹道:“步将军进京替颜杲卿鸣冤,乃是义举。只是,钱某担心,此事只怕大有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