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此处借用辛弃疾词)。
那白牡丹听见房若虚吟唱,却是继续拨动琴弦,为房若虚伴奏,直到房若虚唱完,方才停下,两人却是相对而坐,默然无语。
良久,那白牡丹才放下琵琶,轻声说道:“牡丹坏了先生雅兴!”
房若虚一怔,方才从万般愁肠中走出来,慌忙说道:“白娘子琴曲美妙,小生听得真切,一时失态,胡吟两句,却让白娘子见笑了!”
“先生方才所吟菩萨蛮,文字清新,意境深远!牡丹在洛阳的时候,却也会过些文人墨客,却无一人能作出这般文字!牡丹能够得遇先生这般大才,三生有幸!”白牡丹轻声叹道。
白牡丹这话,并非刻意恭维。文字这个东西,须有阅历支撑,没有阅历,即便是读书万卷,写出来的东西,也上不得台面。那房若虚虽说有些酸气,可肚子里原本也是有货的。更为重要的是,房若虚常年江湖中行走,又经过常山血战,从苍炎山到伏牛山,可谓历经磨难。思想意境,远高于那些养优处尊的文人。所以,信口唱和出来,便是一首难得的佳词。那白牡丹也是识货的,一听房若虚的菩萨蛮,便能听出其中味道。
“哪里,哪里,白娘子过誉了。”房若虚慌忙说道:“不知白娘子家住何方?缘何来到陕郡?”
“牡丹原本是洛阳人氏,自小父母双亡,被母舅卖入青楼。三个月前,燕军与唐军在洛阳鏖战,百姓流离失所,青楼也断了生计,姐妹们四处逃散。牡丹在洛阳无亲无故,无处投奔,牡丹原先有个恩客,家住陕郡,是个富户,便来到这想求他收留,可他家里大娘子不容,将我赶了出来。牡丹无奈,只得来到这翠花楼,暂且安身。后来,燕军又占了陕郡,好在冯司马约束兵将,燕军并不敢掳掠。牡丹又是别无出路,只得在此过一日算一日!” 白牡丹叹道:“不知先生来自何方?”
房若虚听那白牡丹说得凄惨,一声长叹:“在下姓房,名若虚,乃是岭南福建人氏,只因前年进京赶考,名落孙山,没有回乡的盘缠,只得流落江湖。又遇到燕军作乱,只得滞留在这陕郡。”
房若虚潜入陕郡城,原本担着天大的干系,一直声称自己是陕郡城外大里村人氏。却被那白牡丹所迷,三言两语便说出了自家真实姓名来路。还好没把伏牛山说出来。
“原来是房先生!先生这般大才,却是名落孙山,这都是杨国忠误国!”白牡丹叹了口气,盈盈起身,走到东窗下,点燃一支香,将香恭恭敬敬插在香炉中,俯身对空下拜,默叨几句,这才缓缓起身,回到桌旁坐下。
房若虚见那香炉前并无牌位,问道:“白娘子莫非是给父母上香?”
白牡丹摇头:“是给五明佛上香!”
“五明佛?”房若虚问道,不知是何方神圣。
白牡丹脸色凝重:“五明佛是西方佛祖座下的使者,专救人间苦难!百姓若是有难,便可向五明佛祷告。”
“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房若虚一脸的懵懂。
“以前我也不知道,只是,我那恩客是信五明佛的,翠花楼姐妹们也时常说起。”白牡丹说道:“五明佛很是灵验的!”
房若虚心中不以为然,每到乱世,百姓没有安全感,便会去寻找一些精神安慰,邪灵外道便是纷纷现世,召集门徒,蛊惑人心。料想那五明佛,也不过是藏在民间的淫祠乱神而已。
房若虚也不便点破,说道:“刚才白娘子向五明佛所求何事?”
白娘子脸一红,轻声说道:“牡丹求五明佛,保佑房先生否极泰来,日后做官。”
房若虚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虽说那五明佛十分荒诞,但这白牡丹的一片心,却是真情实意,俯首说道:“白娘子如此厚爱,房某如何担当得起!”
白牡丹却是缓缓起身:“房先生奔波辛苦,牡丹服侍先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