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内朱丹尘看着下首安坐的青衣老者。这老者脊背挺得笔直,面色严肃,目光炯炯直视朱丹尘。
“这老人,应该是个正直稳重的人。”朱丹尘心中微微点了下头。
“老先生连夜前来见朱某,不知有何见教?”朱丹尘微笑说道。
“见教不敢当,若是大人不嫌弃的话,老朽愿意将自己所知如实讲给大人听。”秦书知沉声说道。
“请讲!”
“我想大人今日多方询问,所得到的传闻一定都说秦朝这孩子很聪明。”秦书知说道。
朱丹尘微微点头,这一次天龙寺招生。不知秦家寨从何得知他朱丹尘也是这期招生的三个负责官员,找上门来,要他帮一个叫秦朝的孩子取得一个名额。对于走后门,正常情况,就算金银财宝送得再多朱丹尘也不屑一顾。
可秦家来人说秦朝这孩子是镇南王的亲侄子。
“秦朝的母亲,是王妃亲妹妹,秦朝的父亲,又是修罗刀的弟弟,这关系还真够……。”知道秦朝的身份后,朱丹尘没多考虑便来了这秦家寨。
“老先生,莫不是传闻有问题?”朱丹尘微笑询问。
“那倒不是。”秦书知沉声说道,“秦朝这孩子若说读书的灵性,我秦家寨他不行,就没人行了,他的记忆好那是没得说,去天龙寺,不考究学问,单论资质,老夫认为他绝对够格了。”
朱丹尘点了下头,意识到秦书知话里另一层意思。
“这么说,这孩子人聪明,是读书料,可老先生为何说他学问不行,莫不是不喜读书,贪玩?”
入天龙寺的哪一个不是聪明绝顶,仅凭小聪明,没真材实料是绝不可能有资格进入的。
“他的学问,兴许够,兴许不够,若真够,为何不走州试?”秦书知反问。
“那老先生的意思是?”
“老朽只是来提个醒。”秦书知沉声道,“这孩子若是万幸能够入天龙寺,读书方面你们不用过于在意,若教导得好,他的资质完全能胜任,真正要注重的是道德!”
“道德?”朱丹尘脸色一下凝重。
“龙王爷打个喷涕,便是场风暴。”秦书知声音低沉,“能力越大,越是聪明人就越需雕磨,秦朝这孩子若不走上邪路,自然于国于我秦家是大好事,或若走上邪路,那将来会带来多大的灾祸,谁能说清?”
“走上邪路?”
“请老先生明说!”朱丹尘连沉声说道。
“秦朝这孩子,其他事老夫不多置评,只讲一件事,他赶走了三个老师。”秦书知伸出三个指头。
朱丹尘面色不好看了。
“老先生,这孩子寨中评价不错,而且年纪也不大,岂会做出这等事?莫不是另有苦衷?”朱丹尘沉声。
秦书知猛的立起:“朱大人若是不信,老夫愿对天发誓,今日若有半句虚言,让老夫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请老先生详说。”
“朱大人,老朽问你,若一个人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可否担负重任?”
朱丹尘一皱眉:“仁者爱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自己的命都不要,况乎他人?若是把国家重事交予这样的人,岂不是弄得天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自然不可担大任,老先生此话何意?”
“大人高见。”秦书知板着脸,“秦朝这娃娃,性子犟,三岁起就敢多次跳河,几次死里逃生,这孩子向来不惜自己的命,他赶走的第一个老师便是大儒周广同,而后老夫这个寨中最好的私塾老师教了他二个月,他性子野,不服老夫教导,说是要么老夫打死他,要么就是他杀老夫全家,若是旁的孩子,这话也就听听,可这孩子,老夫只好走人,可怜整个班四十多个好苗子,自此被毁……”
“哦?”朱丹尘眯着眼,“如何赶走周广同的?”
……
这一夜秦书知直到三更天才离开。
鄯阐府内城,一大队护卫全幅武装的守卫着一间大屋子,屋内点着灯,八个花袍翎帽的官员正伏桌连夜阅卷。
“骑马写成了骑妈,无可救药,无可救药……”
“一根大树杈,两根大枝丫,七只乌鸦叫,哭爹又叫妈。这……这是谁写的?这也叫诗,这也敢来州试……”
……
愤怒声音不时响起。
“我说刘大人,您就别嚷了。”其中一个官员忽然放下手中试卷,笑眯眯说道,“我大理毕竟不同于大宋,你还想每个学子都能才高八斗。”
“科考时间紧,而诗书又是最要时间雕琢的,考场不出好文章,这事向来如此,只要过得去,大伙儿睁只眼闭只眼就是。”另一官员也笑说道。
“那可不。”刘大人抬起头,沉声道,“老夫听说这次考场出了点意外,有两个学子选择了多科目考,这次阅卷心里很有些期望,没想到,不是哭爹又叫妈,就是骑马变骑妈,谁他妈能骑着日行千里?你说看到这样的答题老夫能不哭笑不得么!”
整个屋子一阵轰笑,对于阅卷官来说,答得妙的试卷如一杯美酒佳肴,可答得实在太差的,也不妨能用来提神,只是没人会像那刘大人一样直接宣之于口。
“这次确实有两个年轻学子选择了多科考。”东边靠窗一桌的中年人‘王碧宵’微笑着说道,“我听说这两人,一人年龄绝不超过13岁,选了五科,其中还包括五经,另一人绝不超过11岁,却选了六科,包含了五经科、九经科,今晚诸位同僚快点阅,早点把这两份试卷给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