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的丝竹之声随着窗外的暮色渐渐沉寂,当窗外的宫灯亮起时,简如风听到了越行越近的脚步声。
他屏住气息,进入龟息状态。
“族长,求族长今晚让奴婢侍夜!”侍婢和侍从连连求恳。
姚夜辰没有回答,神情散着冷漠虚空,惟,那双耀眼的琥珀双瞳依然璨灿。
他十三岁开始第一次血祭前,他已经从姚族血祭事宜记载中知晓,人体失去了大量血液的后果。
血祭过后,前三天,会时不时地失去意识,无法控制自已的身体各个感官,会出现偶尔的幻听幻觉,严重的,在沉睡眠中甚至会失禁。
他从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便是从祭坛上下来,他也拒绝别人的搀扶,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下神坛。
在回来的途中,服下侍婢备好的养血丸,支颐坐在辇车之上,神情维持着血祭时的高高在上之姿。
其实,他早已两眼昏花,眼前的视物在扭曲、变形,他相信,如果他是寻常人,早已失去知觉,心脏会慢慢失去活力,最终停止呼吸。
姚族长老们围在他的身边,谨持有礼,一句一句关怀体恤的话,却仿如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他听得不清,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他们要为自已选拨族长夫人,让他好好养好身子,尽快为姚族诞下新的血脉,接下来的几年,就把血祭的任务交给他的两个姐姐。
他时不是地以颔首回应,在姚族长老的躬身迎送中离去。
他维持着最好的仪态回到寝居之中,怎么容这些侍婢有机会看到自已最可笑的一面。
“族长,您留下小的吧,小的从小到大侍候您……”
“阿回,不用说了,让族长早生歇息!”田八丹轻哼了一声,扬手示意众人离开,“族长,老夫今晚就守在尊华苑,您有事,吱个声,老夫便会火速前来!”
姚夜辰将所有的侍婢和侍从拒在门外,关上寝房的门时,伸张他修长苍白的手掌支撑在门框之上,双腿沉重得直打着颤,双唇灰白无一丝血色,整张脸如自绝境沉溺挣扎过来般,却依然带着矜持,带着高贵,纤尘不染,一步一步朝着床榻走去。
简如风感受到四周杂乱的气息渐渐散开后,方缓缓睁开双眼,几个时辰的龟息,让他的体温急剧下降,眉间染霜,仿如从十里冰封之境穿越而来。
这是他避过术法高深的姚族长老唯一的办法,否则,他的藏迹绝不可能瞒过姚夜辰身边的田八丹。
此刻,寝房并不是意料中的黑暗,因为,窗外的月光透着薄薄的窗绫,打在白瓷般的地面,折射出冷冷的寒光。
简如风控制着僵硬的身子,从夹缝里贴着墙壁缓缓挪出,仅三步之遥,便费了整整半个时辰的时间。
床榻上的轻纱帐半敞着,柔软的被褥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影,肌肤苍白,眉目沉静,气质空明如雪,一袭白色长袍包裹着他修长俊雅的身子,如一具毫无生命迹象的玉雕。
少年如鬼魅般侵近床榻,点住了姚夜辰的睡穴。
尽管他知道床榻上的人气息极弱,但他不想冒险,他知道姚族人的特殊血腋带来的特殊能力。
简如风提起丹田之气,将藏在腹中的血蛭逼出,一盏茶时后,他的手中便多了一只半指长的血蛭,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在血窒蛊外层的一层薄薄鱼肺囊,让血蛭蛊头部的吸血盘裸露了出来。
想成功进入圣地,他的身上不能携带任何禁物,而想把姚夜辰的血液成功带出,更是难如登天。因此,他想到用血蛭蛊放在自已的体内。
为防止血蛭蛊吸食自已的血腋,他用川西沼泽中的食人鱼的鱼肺囊包裹住蛊虫。
他计划着,在血蛭蛊释放出后,让它吸食了姚夜辰的血液后,再放入腹中,带离圣地。
这是唯一避过姚族盘查的手段。
简如风眉眼不动地俯下身,两指轻轻扣住姚夜辰的下颌,将他的嘴强行撬开,而后,将指尖的血蛭蛊缓缓放入姚夜辰地口中。
原本被饿了几天的血蛭蛊霎时便精神了起,很快蠕动着瘦瘦的身躯,象前锋的战士般,气势光汹汹地冲向战场。
简如风耐心地等着,看着那小家伙一点一点顺着姚夜辰的喉管入腹。
一个时辰过后,简如风准备动手解开姚夜辰的衣袍,他知道血蛭蛊已经吸够了血,他得把小家伙骗出来,否则,找到这么舒服的血供体,小家伙必定不肯轻易离去。
衣袍从姚夜辰肩出剥了下来,先是露出肩膀。肌肤是少见的细腻,反射着柔柔的月光,如同镜面,若非姚夜辰的身体白皙修韧,带着力量,他会以为这是女人的肌肤。
简如风轻易地找到了血蛭蛊的吸血藏身之处。
人体胃里含有大量的胃酸,血蛭蛊仅凭气味感知就不会轻易闯进,此时,它正舒服地躺在胃的贲门处,一动不动地蜇伏着。
简如风运指轻轻一扣,便找到了它,并运力压迫着它圆滚滚的身子,逼它离开。
摆在小家伙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前行,要不就后退。
前行,是一片酸腐之地,胃酸会将它薄薄的一层体表消化掉,让它化为血水。
动物求生的本能,它开始蠕动地调头,一节一节地爬出。
这期间,简如风有些担心惊心沉睡的姚夜辰,因为吸满血的血蛭蛊此时的体积已是之前的五倍之大,至人体食道最狭窄的喉管时,必定会产生巨大的挤压,他担心姚夜辰会被这种疼痛刺激而清醒过来。
随着姚夜辰脖子皮肤清晰可见的鼓起,简如风的双眸亦眯成了危险的弦月,所幸的是,姚夜辰依然一动不动。
小家伙在简如风指腹一点一点的驱赶下,终于奋力到达姚夜辰的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