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统古乃多么的具有先见之明,但他现在不是北完军的统帅,无法阻止这一场会战的进行,两军率先接战的是投射部队,北完军这边的远程部队只有一种,那就是拿着射程只有百米牙因骑弓的亚冈卡弓骑,而汉军这边的远程部队则是多种多样,当然无论是那一种都比亚冈卡弓骑强大。
汉军的中路和右翼前出的是飞骑和长水胡骑,他们本来装备的由汉家工艺和汉家科技改进制作而出的大汉角弓,就比蛮夷亚冈卡弓骑的牙因骑弓,威力和射程更优一点,但他们没有按部就班,公平的与敌弓骑来一场骑射大战,而是听从他们有点卑鄙,为胜利不择手段统帅李铮的命令,骑马而出,然后下马用步弓与敌对射。
飞骑原本就是步射骑射皆精通的,所以日常装备着两把角弓和一把雕弓,长水胡骑是专业的弓骑,一般出战只带两把角弓,但李铮在战前已经让自己那些弩骑,将步弓给了长水胡骑。
李铮所临时创立的弩骑,其实就是骑马的弓弩手,一般装备臂张弩、雕弓和步弓各一把,在李铮在碎叶劫掠了冻城的武库,得到那批汉军兵甲,有了近三千把蹶张弩后,这一次出征前,李铮便让一千弩骑也带上一把蹶张弩。
在战前李铮让自家弩骑将雕弓和步弓借给了长水胡骑,让弩骑们下马使用威力强许多的蹶张弩,与敌只有两千亚冈卡弓骑右翼对射,只有骑弓的亚冈卡骑兵,怎么能对射得过手持蹶张弩的弩骑,不过片刻,在蹶张弩射出的锐利如毒蛇之牙的弩矢下,便被射翻一大片。
北完部左翼的指挥者统古乃,很是明智,一见己方军队对射不过,便立即让自己的副将同俄率领剩余的亚冈卡弓骑丢掉骑弓,拿起骑矛冲锋,汉军下马的弩骑们自然是跑不过全速冲驰弓骑的,但他们也不用惊慌失措的后退逃跑,因为在他们的后方,一手持钩镰枪,一手持长盾,临时客串防御型重步兵的步跋子们,已经列成一道横阵,在李山士的带领下犹如一堵墙推进上来。
拥有坚实后盾保护后,汉军弩骑们不慌不忙的向气势汹汹扑来的敌军弓骑又射出一轮弩矢,才排成纵队从步跋子所列横阵的两侧飞速跑回后方,敌军右翼的亚冈卡弓骑现在直面的不再是能够一冲而溃,阵形松散的汉军弩骑们了,而是已经列成严整阵势,组成盾墙枪林的步跋子们。
预料中的骑兵冲阵的惨烈场面并没有上演,因为亚冈卡弓骑们一冲到步跋子的枪林盾墙之阵极近距离后,大部分就立即是骤停或是回转,只有极少人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击到汉军步跋子的枪林上,自己和坐下战马被戳刺的成一个千疮百孔血葫芦的同时,也将自己手中的骑马戳进一名汉军的胸膛中,还连带着撞倒好几名汉军士兵。
这到不是这些亚冈卡弓骑们胆怯,不敢死战,而是因为他们的坐下的战马,都是弓骑专用的快速马,而并非冲击重骑兵专用的战马,这些快速马普遍都有“畏尖心理”。
这种心理人类也有,就是看见尖细之物,比如针之类的,会下意识的闭眼,而聪明而敏感的马儿,上了战场之后,也是很恐惧枪矛之类的尖状物,一杆长枪长矛可能马儿还不怎么怕,能够迎难而上,但如果成百上千杆长枪长矛集合起来组成方阵,那么大多数马儿会暂停奔驰,或是知难而退了。
那些冲击重骑兵所骑的战马,之所以能够一往无前,哪怕是长枪方阵都敢冲,是因为他们的战马都是经过抗畏尖训练的,但这种训练耗时良久,可能需要一两年时间,而且所需消耗的训练费用也更大,所以一般只针对要冲敌阵的冲击骑兵所骑战马进行此种特训,其它的类型骑兵的战马都不会经受此等训练,所以其它种类的骑兵也不好冲击拥有大量长且尖锐长兵器组成的步兵方阵。
当然,那些自作聪明不了解兵事的人会说,直接将战马的眼睛戳瞎或是用黑布蒙起来不就好了吗?但那是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想法,是完全不具备可行性。
马和人一样都是拥有智慧的生物,它们的感官也异常敏感,就拿人来说,如果有人突然眼睛瞎了,他能在不受训练,不经过长时间适应后,走路奔跑吗?
显然是不能的,马也是一样,如果它的眼睛突然被蒙住了,感官缺少一环的情况下,它根本不能再平心静气的接受骑手的操控,前进后退,左转右避,反而可能会是害怕的停止不动,或是直接发狂的四处狂奔。
总之,北完军左翼临时客串冲击骑兵的亚冈卡弓骑们的冲锋无疑是以失败而告终,他们大部分人所骑战马根本不敢靠近汉军的枪盾之阵,于是亚冈卡弓骑们在步跋子所列的横阵前猬集成一团,正好是成为已经安然撤退到后方的弩骑们最佳猎杀对象。
在咻咻的刺耳破风声中,汉军弩骑们射出的如雨弩矢,越过前排的步跋子头顶,坠射入进退维谷的敌军阵中,瞬间射倒大批亚冈卡弓骑,在一声声凄厉的人嚎马嘶声中,步跋子阵前尽是血如泉涌倒地的人和马。
“撤退!”
在统古乃不甘的怒吼下令后,敌军左翼的两千亚冈卡弓骑如蒙大赦,立即拨转马头向后落荒而逃,将后背露给敌人的这些亚冈卡弓骑,被汉军弩骑们又是射了两三轮追尾箭,最后只剩一千两百骑狼狈回到原本的战线,脱离了汉军弩骑蹶张弩的射程,两军临河这一翼的战斗告一段落。
而在两军的中路和另一翼的战斗,则是刚刚要进入白热化,敌军中路和右翼的亚冈卡弓骑,比他们左翼的同袍幸运的多,因为他们不用面对穿透力惊人的蹶张弩,他们只需面对威力有限的步弓,他们身上的链甲能够抵挡一些步弓射出的箭矢。
但即便是如此,敌军中路和右翼的亚冈卡弓骑,也是在与对面汉军飞骑和长水胡骑的对射中渐渐不支,性情都是火爆鲁莽的乌维和沮渠只骨,都在大骂一句废物后,将那些好多个身上插着好几支箭矢,不停往外冒血,明显已经是拼尽全力的亚冈卡弓骑给召回,而后准备使出自己的最后一招重骑冲锋。
都是拼命三郎人物的乌维和沮渠只骨,都是身先士卒,亲自带领手下的宫帐卫队和伊塔克重骑冲锋,接近七千重骑兵的冲锋,所发出的声势极为骇人,让天地都为之色变。
在如颇为雄壮的号角声中,所有北完军重骑都是爆发出如群狼嚎叫的战吼声,他们扔掉缰绳,前排双手持着长近五米的骑枪,后排扛着长柄棱锤,放纵着自己的战马,如雷霆狂风般,朝着正面的目标驰去,速度越来越快,声势越来越骇人。
如果是孱弱之军,早就在这一往无前的北完部重骑冲锋威势下,噤若寒蝉,转身欲逃了。
但李铮领导的汉军并非孱弱之军,虽然是临时拼凑起来之军,但个个都是经年老兵,拥有敢战之心,面对敌人排山倒海的冲锋之势,他们太多只是面色更为严峻,并未露出任何的惊惧忐忑之色,有条不紊的遵循着李铮的命令开始变阵应对。
位于军阵后方一个临时搭建起来高台上的李铮,眼神灼灼盯着前方战况的同时,不停让身旁的传令兵升起各色各形的旗帜,指挥麾下万余军士前进后退,左移右挪,避敌锋芒,击敌软肋。
在李铮的指挥下,在敌方结束对射,将个个伤痕累累的亚冈卡弓骑撤下去的同时,汉军前线下马用步弓射箭的飞骑和长水胡骑就立即收弓上马,如帘幕一般分成两股,从两侧回到后方,露出已经整装待发的期门郎和沙陀骑兵。
在北完军重骑发动冲锋的一瞬间,汉军中路和左翼的期门郎们和沙陀骑兵们,列成锋矢之阵,以人马皆是披挂重甲的期门郎为箭头,夷然不惧向敌军重骑们发动反冲锋,虽然人数只有敌军重骑集团的一半,但声势却是不逊于对方,同样的一往无前,锐不可挡。
轰!
十几息时间后,两支重骑兵几乎是毫无花俏的撞击在了一起,瞬间,马嘶、人嚎、战马扑倒声、人体落地声、兵器断裂声、甲胄碎裂声、飙血声、断骨声,利刃入肉声无数种声音混合形成的喧嚣,直冲云霄,让天地都仿佛剧烈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