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沈锦文经多识广,此刻也被陆初眼底的恨意微微怔住,他tiǎn)了tiǎn)唇,嘴角有些发苦,“当初,我只是让人弄伤你的手,并没有要废你手的意思。”
陆初闻言,只觉得好笑:“沈先生,如果您让人捅了一刀,对方捅浅一些,您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沈锦文面色微变。
陆初见状,嘴角的笑容挂上几分讥讽,“既然您这样的慈善家都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更遑论我这个俗人呢”
这句“慈善家”无疑讽刺,即使这些年沈锦文确实在慈善事业上做了不少贡献。
只是,他的慈悲都给了他人,留给陆初的就只有剩下的残忍。
陆初不想咄咄bī)人,可面对一个曾经背弃人、毁她前程的男人,她始终做不到和颜悦色。
即使,她知道这人就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但也仅此而已。
父为尊,亲为血缘,沈锦文给予她血缘,但却永远赢不到她的尊重,陆初不是神佛,与他形同陌路便是最大的宽容。
那一只右手,就当做还他赠与的那点微薄血缘。
陆初阖了阖眸,再睁眼时眼底翻涌的绪已经寂灭如初,一湾茶色的瞳眸就好像无风的深潭,搅不起任何波澜,她起,以小辈面见长辈的礼仪朝沈锦文弯了弯腰,道“沈先生,如果您还想说当年并不知道我母亲怀孕的事的话,那么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这对我来说并无任何区别。我长这么大,我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一句您的存在。想来,她也已经把过去的那些感当做青错付。”
话落,沈锦文浑一震,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些颓败的颜色,这个在商场上驰骋半生的男人,终于被陆初的寥寥数语,击得溃不成军。
沈锦文无疑是深陆澜星的,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她与整个沈家作对,可当初羽翼未丰的他最终因为一念之差,与最的女人失之交臂,时隔多年再见时已是阳两隔,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上。
但他意外地是,他和星儿竟然还有个女儿,并养育得那么好,但他差阳错地又重蹈覆辙,伤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若说陆澜星是他劫,那么陆初便是他的孽,刚才所有的强势在陆初漠然的态度下尽数化为子虚乌有,沈锦文看着陆初,神色晦涩道:“按沈家族谱的辈分排下来,你的名字应该是沈曦。我会改立遗嘱,沈氏百分二十的股份,你和瑶瑶各占百分之十,鉴于你已经嫁人的关系,沈家老宅就留给瑶瑶,城郊的那两栋价值相当的房产就归你,我名下的其他不动产和基金,你和瑶瑶平分。另外,现金全部归你,就当做是我这些年对你们母女的补偿。”
陆初想,她不过和沈锦文见上一面,就平白无故多了沈氏财阀百分十的股份、房产基金和不知数额的现金,或许在沈锦文看来,这是一份再妥帖不过的遗嘱,但只要一想到这些是用她的一只手、母亲的一条命还有慕云深肩膀上那可怖的一刀换来的,她就免不得足底发寒。
她深吸了口气,道“沈先生,陆初何德何能入得了沈家的族谱”
本族谱素来入男不入女,沈家的族谱自然不会例外。陆初就算要入族谱,也得以慕云深妻子的份入慕家的族谱。近代,女入本姓族谱也并非没有先例,但陆初并非一方伟人,也没有给沈家做过多大贡献,自认没有这个资格。
当然,她说这句话并无半分妄自菲薄的意味,相反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沈锦文一改祖制,想要把她编入沈家族谱,无疑是因为内心的几许愧疚心理作祟,但是陆初并不需要这些可笑的怜悯。
又或许,沈锦文对她母亲还留有几分谊,只是这些迟来的深,又做给谁看呢
沈锦文一辈子强势惯了,被陆初拂了颜面,难免不适地皱了皱眉,“你是我的血脉,该有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亏待你”
陆初闻言,缓缓把右手抬起,摊开的五指微不可见地颤抖着,她盯着沈锦文一字一顿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一只完好的右手,你能还我吗沈先生”
沈锦文嘴唇嗫嚅了一下,最终没能说出一句合适的话语。
“既然如此,沈先生也无需再谈补不补偿的问题,当初连助理在机场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明确地跟他表明过我的态度你们得到想要的结果,但是请不要再打扰我和我边的人。”陆初把手放下,道:“我生是陆家人,死是慕家的鬼,无论生死,都与沈家毫无关系。”
她说罢,转朝门口走去,似是想到什么,她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回头“还有,沈先生有空跟我计较这些,不如多担心下您的女儿,我母亲的事我不会就此住手,五年前,沈先生做了一个很好选择,希望这一次您也能够坚定自己的立场。”
陆初离开包厢,却给沈锦留下了一道难题。
沈歆瑶撞的是陆澜星,若他出手从中干涉袒护沈歆瑶的话,那么对自己曾经心的女人和陆初来说不公不说,也无疑打了他刚才一番话的脸。可若不保沈歆瑶,后者又是他的亲生女儿,沈家的名誉也会因此扫地。
手心手背都是,取舍很难。
沈锦文皱了皱眉,朝门口唤道“连毅。”
声落,连毅推门走了进来,道“沈董,您有什么吩咐”
沈锦文朝门口看了眼,连毅会过意来,答“陆小姐已经出去了,慕云深就在外面等。”
沈锦文点了点头,问:“瑶瑶那边怎么样了”
“警察录了口供,已经保释出来了,夫人那边正试图找关系试着摆平这件事。”
沈锦文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想到陆初,他脸色有些凝重“至于陆初那边”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连毅眼皮却莫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