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会念……”细若蚊鸣的声音溢出唇畔。

男孩又低下头，开始默默地把食盒拾起来放在桌上，拿来破得不成样子的抹布，把桌子上的水擦了擦。

“不会念？”苍聿眉头皱得深了些，“你不识字？”

男孩身子抖了抖，细不可查地点了个头，继续低头擦桌子。

似乎除此之外，他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克制自己的不安。

不识字，却捧着一本已经破得不能再破的《三字经》当宝贝。

苍聿没再多问，只淡淡道：“我身边还缺个书童。”

男孩似乎没听懂他说什么，半天没反应。

“杜瑾。”容峥走了过来，“这位公子身边缺个书童，你若跟着他，管你吃管你住，还能让你读书识字，你愿不愿意？”

男孩闻言，突然就怔住了。

呐呐地看着两人，似是完全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书童？

那是富贵人家少爷才有的待遇？

而且，管他吃，管他住？

让他离开这里吗？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男孩忽然咬紧了嘴唇，缓缓摇头，刷白的小脸上闪过不安之色。

苍聿神情淡漠。

容锦倒是一眼就看出了男孩的惊惧，淡淡道：“不用担心杜夫人，她以后——”

“不必跟他说那么多。”苍聿语气清冷，直接抓着男孩的手，“跟我走。”

男孩才七岁，长期饿肚子，身上还有伤，比正常七岁小孩还要弱上许多，自然不可能是苍聿的对手。

被他拉着走，根本毫无反抗之力，也没有反抗的勇气。

他甚至不知道这位贵人要带他哪儿。

然而当他离开小院，被少年带着飞上前院墙头时，却看到了几乎从未见过的一幕。

这个时辰杜老爷已经回来，正在主院饭厅里跟杜夫人和儿子一起吃晚饭。

比起破落小院里昏暗的光线，饭厅里灯火很明亮，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着可口的晚饭，诉说着趣事，脸上带着开怀的笑意。

旁边还有侍女负责布菜。

看起来真是一派温馨和睦，让人艳羡。

杜瑾沉默地看着，小脸上忽然就没了任何表情，一片麻木漠然。

然后他听到少年淡淡的一句命令：“寸草不留。”

年方七岁且从未读过书的孩子，一时之间还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听另外两个少年恭敬地应了声是。

两道身影翩然掠过，转瞬间就进入杜家饭厅。

厅中侍女尚未反应过来，两个少年如死神降临般取了她们的性命。

杜夫人尖叫了起来。

下一瞬，叫声戛然而止。

在男孩眼中从容不可违逆的苏夫人，被咔嚓一声拧断了脖子，眼睛瞪大，面上流露出了极度的恐惧。

然后，死不瞑目地仰面栽倒在地上。

“你们是什么人？”堪称青年才俊的杜青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反应过来才惊怒大叫，“我是朝廷命官，你们胆大包天！来人，快来人——”

如出一辙的手法，如出一辙的死法。

在男孩眼中从未威风八面的父亲——他从未有资格叫过一句的父亲，瞳孔瞪大，满脸不敢置信地趴倒了桌上，已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