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伏羌县。
渭州位于秦州以西,自从安史之乱后,这里便属于吐蕃。大中五年(851年),吐蕃将领尚延心率领部众归顺大唐,自此渭州就回到了大唐怀抱。
不过黄巢之乱后,河渭地区发生变故,渭州原州城被吐蕃部落攻占,中和四年,渭州州城迁至平凉。
在这之前,渭州本是大唐西部边境的屏障,但随着渭州州城被攻陷,秦州就直接跟吐蕃接壤。
吐蕃现在已经算是灭亡,毕竟现在吐蕃连名义上的赞普都没有了,整个吐蕃境内四分五裂。
即便如此,就因此小瞧吐蕃,就大错特错了。
吐蕃虽然灭亡,但其境内的大小部落都在。
现在跟以前的不同就是,现在吐蕃不可能大规模侵犯大唐,但是小规模的袭扰还是存在。
再怎么说,吐蕃也是游牧民族,部落的男子都是天生的战士。
乾宁元年的这个冬天,温宪这个伏羌县县令就有些当的不乐观。
原因很简单,因为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温宪,之前也参加了大明宫前的闹事,所以被贬了。
他本来在以前就得罪了不少权宦,虽说是今年的进士科第二名,但因为大明宫那件事,直接被贬到了伏羌这个穷乡僻壤。
伏羌属于秦州管辖,早年为冀县。在春秋时期,秦武公伐冀戎,置冀县,为中国县制之肇始,称“华夏第一县”。
本来以大唐的县一级的等级划分,不到千户人口的伏羌属于下县,但因为是边关,驻扎着军队,所以就成为了中县。
虽说被贬伏羌这个边关小县城,但温宪此时也没空去抱怨了,因为县尉说的话,让他有些担心。
“周县尉,你说的可是真的?这可不能说笑。”温宪沉着脸,看着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黑瘦男子。
黑瘦男子姓周,是伏羌县的县尉,并不是存粹的汉人,其母亲是吐蕃人。
这也很正常,自从二十多年前,河渭两州归顺大唐,不少吐蕃各部落的人就进入了秦州、甚至关中地区生活,联姻这些都很正常。
当然周县尉则不是这种,他的母亲当年是吐蕃内乱逃到秦州的,因此周县尉就遗传了其母亲皮肤偏黑的基因。
“县令,周某怎么可能那这种事情说笑。”周县尉脸色严肃,“县令初来伏羌,不知道这里的情况。自从渭州原州城被吐蕃攻陷后,伏羌就成了大唐跟吐蕃接壤的城池,之前也发生过吐蕃境内的部落骚扰边民的事件。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吐蕃那些部落的牛羊不少被冻死。。。”
温宪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打断了对方的话,“冻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县令有所不知。那些部落首领,为了让部落的人活下去,就会发动战争,而且不排除一些部落会进攻我大唐的城池。
以今年的情况,加上现在朝廷虚弱,这些吐蕃部落为了活下来,很有可能铤而走险。”
温宪有些不解,“伏羌不是有边军吗?”
周县尉摇了摇头,“边军名存实亡,就说我们伏羌这里驻扎的边军,名为上镇,但实际只有300多人,骑兵不到50人,这样的兵力,别说应付那些大部落,就连中小部落都有些困难。”
“周县尉可有办法?或者向秦陇防御使求援如何?”温宪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有些着急。
“即便是向秦州求援也不一定行,秦陇防御使一共只有四千边军,但除了镇守各地的,可以调动的不到两千,而且没有多少骑兵,根本阻止不了吐蕃人的劫掠。
除非是向节度使汇报这里的情况,请求派右神武军出兵。”
“右神武军?那可是禁军,除非是有陛下的旨意,才能调动右神武军,即便是节度使和行军司马也不可能调动得了。”温宪直摇头。
他是刚进入仕途不假,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目前朝廷对于军队的控制很严,就算是枢密使都不能调动禁军。
至于地方军队,各州刺史不可能调动得了境内的驻军,而防御使想要出兵也有限制。
当然能让右神武军出兵,那自然不用担心这个冬天。
右神武军以邠宁军为基础组建,但实际上军官大多出自武学和左右天策军等嫡系禁军。
当初邠宁军,只保存了一万人,但现在邠宁军有两万人,自然便于朝廷控制这支军队。
“可如果右神武军不出兵,不可能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周县尉着急道。
温宪摇了摇头,“本县令会给刺史汇报伏羌面临的情况。然后你派人去通知董镇将,就说我找他有事相商,刺史管不了秦州驻军,董镇将那边也要把这里的情况如实汇报才行。”
“是!”
周县尉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
原渭州,武山县。
寒风呼啸不止,一眼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中还飘着雪花。
就这种天气,除了高大的城池,一般的帐篷根本抵御不了这股寒冷。
而在武山县境内,距离伏羌约三十里的地方,却是有着一个庞大的营地。
这处营地应该是临时搭建,处于一座较大的高山背风处,绵延数里。
营地里,篝火密布,战马嘶鸣。
以这个规模,这处营地起码有上万大军。
这里距离伏羌县城大约三十里,以伏羌边军的情况,也不可能深入吐蕃境内这么远来巡逻。也幸好没有来巡逻,不然就这里的军队,就够温宪睡不着觉了。
整个伏羌县,加上所有衙役,都不到五百兵丁。就算是把全部青壮集合起来,也就不到两千人,而这里却有上万军队。
在营地的正中央,有个帐篷明显大于周围的帐篷。
帐篷外,在寒风中巡逻的士兵比比皆是;帐篷内,则是一片温暖的景象,几个留着浓密胡须的吐蕃男子则是吃着烤羊肉,喝着马奶酒。
“尚统首领,我们真的打算劫掠唐人的城池?万一触怒唐人,引得他们讨伐我们怎么办?”其中一个男子忍不住对坐在正上方的那个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