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崖月与江崖情身亡的消息虽然在沙州不啻是晴天霹雳,但因为路途遥远,到底还没传到京中。
可这会的京里也乱成了一锅粥——北疆八百里急报,庄夫人手持爱女血书,亲自回京要为女儿主持后事来了!
八百里急报按规矩只有军情,还得是紧急军情才能使用。
不过如今江家的权势,也没人跟江天驰挑这点。不少深知庄夫人性格的人,甚至还擦着冷汗感激江天驰做事厚道,提前报个信,免得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无意中被庄夫人抓个正着!
比如说米家,老夫人一听说这消息就煞白了脸!跟着一迭声的吩咐备上厚礼送去秋曳澜那里,又打发人去提醒女儿米氏。
媳妇楚氏不明所以:“母亲,庄夫人此行是为了纯福公主事,这跟咱们家、跟姐姐那边有什么关系?就是姐姐当初有得罪江家十九少夫人的地方,这事都过去多久了?”
“过去多久了?”米家老夫人冷笑,“你究竟年轻,当年也没跟那庄氏多接触,不晓得厉害!她在北疆盯着江天驰不许纳妾,这么多年没回来了,如今为了女儿出事归来算账,你道她会只算她女儿没了的账?!我告诉你,这位一回来,这京里的热闹是停都停不下来了——她不把这些年来所有她认为亏待了她儿子媳妇、女儿女婿,还有孙子外孙,以及她娘家上下的所有人折腾一遍,那是绝对不会罢手的!”
楚氏大吃一惊:“她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米家老夫人不屑的道,“她正头婆婆陶老夫人是继室,自己的亲生儿子又死得早,以后全指望继子继孙们给她养老呢!就是宫里的太后,也需要娘家兄弟跟侄子扶持才好摄政——太后母女两个最指望的就是四房,哪里敢管她?”
“那不是还有秦国公在?”
“秦国公说个罚字,即使江八公子如今人在沙州,十六公子跟十九公子一准挡她前头跪下来愿意代母受罚……十六公子也就算了,十九公子,那是江家上下几代最出色的子弟了,年纪轻轻就凭真本事进翰林的,你说秦国公舍得当真罚他?!”
米家老夫人冷笑,“而且,这还是在庄夫人收拾的是江家自己人的情况下!如果庄夫人跑到咱们家来闹,慢说把这府里砸一遍,就是打死咱们家几个人,你以为秦国公会怎么办?我保准他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等着咱们家上门去请罪!”
米家虽然是江家姻亲,但也没出什么重要的江家党,平时让他们沾沾光,秦国公也无所谓。但想让秦国公花大力气来保他们,那就想多了!
当年窦氏的经历就是个参照物——换成米家,秦国公才懒得为此去找庄夫人的麻烦,有江崖霜在,注定他不可能拿庄夫人怎么样,又何必召见这不省心的儿媳妇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楚氏倒抽一口冷气:“……媳妇这就去帮忙盯着备礼!”
似米家老夫人这么见机的不在少数。
就连薛家跟西河王府,都忙不迭的打理东西,足见庄夫人的蛮横、泼辣、凶残……是多么的深入人心!
秦国公府内,秦国公将急报狠狠摔到江崖霜跟前,面无表情道:“你自己看吧!”
江崖霜俯身拾起,打开之后一目十行的看完,不禁一哂:“父亲说的也是实话!”
“实话?”秦国公怒极反笑,“你当我看不出来他口口声声说要顾全大局,字里行间却全是威胁之语?!”
无怪秦国公这么生气,江天驰在急报开头先说了庄夫人接到女儿血书后嚎啕大哭了三天三夜,自己强忍悲痛劝,可怎么劝都劝不住,倒是夫妻两个抱头大哭了好几场,弄得两人都形销骨立了,只好答应让她回京来主持女儿的身后事兼给长辈们请安。
到这里还算正常,但接下来,江天驰足足用蝇头小楷写了三大张白宣的《追忆我的亲亲宝贝好女儿江绮筝》,然后又是同样字号的两大张白宣《我们一家骨肉分离多年好可怜》,到这里他还没完!
跟着又是各一整张白宣的《我那没满周岁就没了亲娘的小外孙好可怜》、《我那长年得不到父母跟祖父母爱,现在还没了亲姐妹亲姑姑的儿子、孙子们也很可怜》、《我们夫妻戍边这么多年,还遭遇中年丧女最可怜》!
……以上这些内容全部穿插了其他房里骨肉.团聚,尽享天伦之乐,就四房最命苦;以及驻守边疆是一件高难技术活,再天才也没可能培训几个月就拉过来承担,必须经过长时间的实践与学习才有可能胜任——注意,只是有可能!的双重潜在意思。
重点还不是这些,重点是,江天驰郑重表示,经过以上的陈述,相信秦国公啊济北侯啊还有他的哥哥弟弟、侄子侄女们,一定非常体谅他们夫妇此刻的心情!
而且大家也知道,他老婆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子急了点,这会又遭遇丧女之痛的打击,所以如果她回京之后做事出了格,还请大家念在四房这么可怜这么命苦的份上,高抬贵手,多宽容多体谅多爱护,不要计较!
这在秦国公看来等于是在直截了当的讲:“我老婆回京就是闹事来的,如果你们不希望镇北军出事……那最好由着她去闹!她想抽谁就让她抽,最多在旁边帮忙叫好!她想整谁就让她整,整完了给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