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凡的伤口已经基本上不流血了，只是伤口倒是有些可怖，原本白皙的地方有严重的灼烧痕迹，只是一个大男人，也不必在乎这么多，况且身上的疤一直就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跪着的侍女手上都托着一个烛台，灯光摇曳，映照着侍女惨白的脸，突地就生出一种诡异的美感，好像多个时空的重叠，而那些裙摆悠长的侍女正随着历史的古道，颜情冷冽的向他们走来。弹起断弦琴，采撷红豆枝，陌上花开迟，君可缓缓归。忽然又像从悠长的长甬道传来海棠花谢的声音，凄厉的鸦鸣响彻了九百九十九间半宫殿，朱红的宫墙辩驳了画意，常青树下谁的剪影似水似光，波澜了平静的心。

“顾凡，我觉得她们是活的。”忐忑的说出这句话，却发现好友的手已经抚上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侍女的脸，宋联顿时觉得后背冒出了冷汗，烛光的照耀下，侍女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某种类似于无奈和解脱的表情。

没有料定的危险发生，这让宋联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可是侧眼却看到顾凡裂开的伤口，再往上看就是好友紧皱的眉，这下宋联才注意到落在顾凡伤口处的白粉，不光伤口处，身上也灰蒙蒙的一片。

“擦！这些是生石灰！”宋联刚反应过来就想拽开顾凡，可是顾凡却意外的推开了宋联，一大脚直接踹倒了石像。

“轰——隆！”顾凡赶紧捂住口鼻，宋联却反射性的拿手挡在顾凡的伤口前面，生石灰遇到水就会放热，虽然可以杀毒，可是生石灰的腐蚀性也是惊人的。他可不想顾凡变成木乃伊。

“咳——咳！”石灰冲进口腔和气管里，引起宋联一阵猛咳。抬头不出意外的看到顾凡一副“你是傻逼”的表情。

石灰包裹下的惨败身躯就这样触不及防的进入两人的视线，甚至让顾凡不可抑制的吐了起来，妈的，亏他刚才还对这个侍女YY了好久。

头盖骨被强行打入7个洞，表面还有水银干涸的痕迹，头发已经完全脱落了，半边脸还隐藏在石灰中，被高温烫伤的皮肤，却因为强行灌入水银，所以还保存的完好，水银那种东西，只有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借助心脏这个强有力的泵随着血液，才能传送到身体各处吧，果然是最有效的防腐措施，即使见惯了部队里严刑逼供的场景，顾凡还是不敢相信真的有人会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做下这种暴行，隐藏在历史面纱下的王朝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呢？

宋联忍着胃里的不适数了数侍女的个数，整整20个，风中传来的杏花的香气隐隐约约夹杂着血腥味，很早以前，母亲就和自己说血是唯一能温暖人心的东西，也是唯一能让人疯狂的东西，那个时候，母亲抱着他站在樱花树下笑得一脸凄凉。那个她的名义上的丈夫的人其实并没有给她带来幸福吧。

确实，能掌握别人的生命，轻而易举的控制别人的升跌，这是自己的老头子和爷爷最喜欢干的事了，迷醉在权力带给自己的近乎罪孽的快感，这就是人性吗？你可以对一个人为所欲为，你站在一个最高点，俯视那些卑微的却又顽强存在的生命，感觉就那么好吗？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同桌，很可爱的女生，用甜甜的声音一本正紧的对自己说，我可以是沧海一粟，但却决不是芸芸众生，事隔多年，宋联发现自己还能清楚地记得那个女生鼻翼微微的汗珠，也不由得讶异了，嗤笑了一声。

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吗？尽想这些无聊的问题，现在怎样把顾凡带出去才是难题吧，虽然血止住了，可是这样阴暗潮湿的地下墓道，并不适合已经低烧却硬挺着不想让自己担心的笨蛋吧。

墓室里有火自然会让人觉得奇怪，已经燃烧了千年的火真的不会有熄灭的一天吗？还是说有人在他们到来之前刻意点燃了这个沉寂千年的墓穴，那么他现在又在何处用闪着嗜血的光芒盯着自己和几乎失去防御能力的顾凡呢？这一切都要搞清楚，那个该死的女人对着小算盘开枪结果成功的让顾凡受伤，陈晓又安插了几个人在这沉默许久也不该醒来的墓穴里呢？

一个人就这样毫不设防的跳入自己的脑海，“该死！”宋联抿起好看的嘴唇，“怎么就把这个娘娘腔给忘了呢？”

经宋联提醒，顾凡也是一震，本来脸色就不好的他现在彻底白了，和倒在地上的侍女倒是有的一拼。“他是从什么时候不见的？”虽然认识没多久，感情也没有多深，可是在战场上，不可以抛下生死未卜的战友是军人的铁训，就这点刚帮小算盘当枪就可以看出来，那一枪如果打在小算盘身上必死无疑，自己偏过致命点硬接了那一颗子弹，主要还是得益于自己无论何时都精准无比的大脑吧，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功，这是每一个从陆战旅出来的战士深知的道理，而这就是他，宋联，小算盘三个人的战场，他们就是可以把后背放心的交给对方的战友。

“我们，，，，，，去找他吧。”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心里却泛起了巨大的波澜，呵呵，回头，，那就是将自己的生还率降到0.000000001的决定。不说自己的伤，就是外面虎视眈眈的蝙蝠群自己和宋联真的应付的了吗？还有不可预知的陈晓留下的隐患。

“不行！”果断而残忍的拒绝了这个可能会救出联盟者的决定，人就是这样，总是对自己的处境保佑不该有的期望，不能不说宋联还是优秀的继承了宋家冷酷的遗传因子的“我们又不是盗墓培训小队，他如果什么时间都要别人去救的话，迟早会挂在墓里，晚挂不如早挂，早死早超生。”

顾凡能感受到宋联说这些话时的难过，宋联和小算盘相处的时间比自己长，感情也深，当时冒着生命危险，一句话不说就冲出去救人的不就是身边这个借抽烟抑制自己情绪波动的人吗，这次，是为了自己吧，因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可笑的自我防御能力，所以不放心丢下自己吧。

明明很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偏偏沉重的什么都说不出来。顾凡把头靠在自己的腿上，“等我们出去了，回来找他。”

“那也要等我们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