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过了,但警察叫我别理那些人就好了,说他们只会吓唬人。”文原说完,低垂着头下楼。
茂辉看着文原离去的背影,是那样的了无生气,行尸走肉一般。
“你人挺好的。”娜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人本来就很好,大家都说我是新好男人。”茂辉得意地道。
“我是说你打了那个人一拳。”娜娜看着楼底下的下班车潮。
“实在是,实在是他该打。”茂辉解释着。
“我也觉得他该打。”娜娜忽然说,“明天你可以不要来上班吗?”
茂辉想起明天还有重要工作要做,并且还要通宵加班。
“你明天可以不上班吗?”娜娜重复这句话。
“我也很想不上班,但是没办法啊。”
娜娜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笑着。
这天晚上,茂辉睡得极不安稳,他正做着梦,梦见他正在这栋大楼里头。那位老先生四顾望着,在廊道之中奔走,问每一个人有没有见到他的小娟。
老先生到了茂辉面前,咿咿呀呀地比手划脚,焦虑地拉着茂辉的手,在廊道之中穿梭,到了一户门前,推开门进去,神桌上还点着香,供奉着小娟的牌位。另一个老妇人则坐在一张椅上,静静缝织着毛衣,想来应当是老先生的老伴。
茂辉指指牌位,告诉那老先生,小娟就在那儿。老先生这才又记起了小娟在牌位上,突然哭了起来。
茂辉拍拍老先生的肩,四处走动,打开一扇门,那是小娟生前的房间。
茂辉在墙边看着小娟的照片,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张小娟大学时拍摄的照片上。他突然感到一阵骇然,在房间之中怪叫,回过头去,翻动了几本书,其中一本是笔记本,翻开来,里头有几个名字,其中一个名字以红笔圈了起,娜娜,很有活力,充满了希望,非常适合即将成为社会人的我。我很快会好起来的。
茂辉双手发抖,一味地摇着头。
茂辉出了老先生家,往廊道那头走去。眼前是楼梯和电梯,一些办公桌椅和一箱一箱的资料、货物,堆放在楼梯口。货物非常多,将整个楼梯都堵死了。
楼下突然上来几个人,拨倒了不少货物,是好几个流氓模样的家伙,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桶东西。
茂辉打了个冷颤,带头那个是良哥,这个恶魔又来了。其中一个搬运工人被良哥的手下以一只玻璃瓶打破了头,里头的液体泼洒一地,刺鼻的气味弥漫而出。那是汽油。
忽然,良哥的手下惊叫一声。他在打斗中掉落的烟头,被那刺鼻液体一溅,冒出火来,火星掉落在四周堆放着的货物之中,燃烧起来。
搬运工人们和附近的员工纷纷来帮忙灭火。
良哥啐了几口口水,哈哈一笑,带着跟班往另一端赶去:“反正都要烧。”
茂辉感到一阵愤怒,他追着良哥一行,从这头追到那头。那被逼债的成衣商,门户不但锁着,且门后堆满了桌椅。良哥带着兄弟猛踹了几脚,踹不开。他面目狰狞,使了个眼色,手下们拿出铁链,穿过两柄门把,一圈圈捆着,最后锁上了个锁头。茂辉依稀听他们狞笑着说:“你再不出来,以后就别想出来了!”
茂辉扑过去,想抢下他们手中的汽油桶,但这是梦,抢了也没用,他根本抢不下来。
良哥点了根烟,向地上的汽油一丢,那火势轰然闪耀,如爆雷一般。火势另一端的良哥等人,似乎没料到这火势来得如此猛烈,他们当中几个也被波及,手脚都被烧着了,连滚带爬地自那端楼梯逃下。
其中有一个手上犹自拎着一瓶汽油,直到火卷上了衣服,这才知道不妙,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手中的汽油罐爆裂,烈火瞬间将他吞噬。他尖叫着跑入楼梯口的厕所,打开水龙头,想掬水往头脸上泼,但只泼了两下,就不动了。
那火势愈演愈烈,几个落在原地的汽油瓶子跟着炸了,一团团的火带出浓烈黑烟。电路被火烧坏,五楼登时一片漆黑,仅能从某些敞开着的门户看向里头的窗。外头是夕阳,火红色的夕阳和楼里头的惨况相互呼应,仿若末日来临。
四周都在摇动,焦味、尖叫声、绝望的哭声充满了整个廊道。茂辉同样感受得到高温和浓烟呛鼻的味道。惊慌失措的员工们纷纷往逃生楼梯方向挤,走到成衣商公司前才知道,大火就是发生在这儿的。
“走前面!走前面!”茂辉尖叫着,指着廊道另一端的主楼梯口。
那也是火。
方才那堆积货品的楼梯口的火势不但没有被扑灭,且更为炙烈。
茂辉想要帮忙,但那炙热的火和风将他卷到了更远的地方。他只能看着,大叫大嚷。他感到心中愤怒、悲痛,但却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每一个人被浓烟呛倒,被火舌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