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我又有些心虚，补充道∶“不过只是表面，深入的我就不清楚了。”

毕竟我只是个卖古董的小商贩，殷商之前的古董我几乎淘不到，况且就算淘到了，也是一些破瓦陶片之类的。老子又不是搞科研的，那玩意儿对我来讲意义不大。

所以相对应的，那段亢长的历史，我也不是很了解。

而就算是在我的青少年时期、我上学读书的那时候，老师在讲中国历史时，也都只是重点讲春秋以后的百家争鸣、各家学派、奴隶制的瓦解与封建制度的建立，到后来也只讲讲封建王朝的荣辱兴衰、中国近代的反抗斗争与新中国的建立。几本上是不扯殷商之前的历史的，因为考试不会考，所以大多一笔带过。

而我爷爷在那时候对我的教导，也基本上不扯殷商之前，因为对于我们的家族来说，扯那玩意儿也没多大价值。

所以，文盲我谈不上，但对于殷商之前的历史来说，我绝对是个半文盲。

夏晨听到后就叹气道∶“我就知道。达令你这样可整不成哈，夏朝是个很有爱的朝代啊。”

我听了就揶揄他道∶“因为你姓夏？”

夏晨推了推眼睛∶“我姓夏和夏朝没多大关系。我们‘夏’这一支姓氏是来源于……”

“StopStopStop!”我忙特文明地打断他，然后扶了扶额头，道∶“别扯远行吗？你丫的就长话短说了行吗？算我求你了！夏晨！”

夏晨又推了推眼镜，一脸受宠若惊地道∶“达令……你这是第一次如此正经地叫我名字啊……哎呀呀，好开心啊～～”

我∶“……”

我使劲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然后咬牙道∶“那么……夏晨！您老就长话短说吧！长话短说……夏晨，夏晨！”

夏晨看着我咬牙切齿的样子，似乎是觉得好玩儿般，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哎……算了，夏朝都不知道，我就不问你之前的了……唉……哈哈哈，达令你这德行真逗！哈哈哈……

你看，他就是那样的人。

明明他的手上还粘着罪恶的血液，他腰间的蝴蝶刀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嗜血的共鸣，甚至他那不知隐藏在何处的钢针，它们冰冷的温度，以及被血液熨烫后灼灼的热度，我日后每每回想，竟然都可以感受到那种、仿若是他灵魂深处发出的躁动。

明明这些都是他造成的残酷，他却还露出孩子般理所当然的笑容，且至死都是那么纯真。

“哈哈哈哈哈……达令你真有趣……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

我在很多年以后，再次回想起夏晨的声音，都会忍不住地去揣摩——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了很久很久，然后边吸烟，边用一支笔、一张纸将我想的记录下来，接着理顺理清，最后绘制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表格。

表格里记录着的，是夏晨的过往。我后来花了大价钱才调查来的。

然后我吸着烟，眼睛看着表格，通过他的过往，揣测那小子阴阳怪气的性格。

然而直到烟头堆满了烟灰缸，我也还是不明所以。

因为太复杂了。

又因为太简单了。

复杂的是他的情感、思想，简单的是他所经历的过往。

在我这个外人看来，他的过往纵使残酷，但是，却不复杂。

因为很多在当时残酷无比的事，将它整理、归纳后，其发生的原因、过程、结果，排列下来后，往往都很简单。

纵观世界的发展、历程，从宏观角度看，也不过是分为新航路开辟前后，资本主义的建设与发展、工业革命的爆发与完成，这些重大事件所串连起来的。

再从“微观”角度看，我们每个人的一生，到我们老死时，我们所经历的几件比较重要的事，到最后只不过化为表格上的寥寥数语，再难现活着时的笑语辉煌。

其实人的一生，归纳为一张表格后就是那么简单，就是那么冰冷的一张白纸。

但是，白纸背后的人生，充满了酸甜苦辣的人生，是一张表格难以承载的。

难以承载……所以……始终负不动、看不透。

看不透，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