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大人似的点了点小脑瓜，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得瑟道：“是不存在哦！呃……这是爷爷说的，我也不太懂，不过我知道一句话：‘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绝望，只有永恒的希望。’所以……呃，爷爷说的好像也不完全对哎……”

吴邪抓了抓小脑瓜，似乎自己把自己绕晕了，皱着小眉头纠结了半晌，吴小邪一锤定音：

“不管啦！总之哥哥你只要珍惜现在就好啦，管那么多干嘛啊？哦哦哦我知道了，哥哥你是不是过去生活的不好，所以现在想起来就伤心啊？嘻嘻，其实那不重要哦，都已经过去了嘛，还是现在过的开心才最重要！”

装作大人晃着脑袋说了半天，看着少年若有所思的表情，吴小邪得瑟道：“哥哥你好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真是傻瓜！”

少年默默垂下眼帘，似乎被吴小邪的神逻辑给雷到了，半透明的瞳眸又渐渐变回了黑色。

他突然笑了起来，在漫天的风雪中，他笑得惨淡，他笑得释然。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突然仰头大笑，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然后……失声痛哭！

吴邪张大眼，不知所措地看着少年，猜测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船上的其他孩子看见少年抱头痛哭，都探头探脑地议论纷纷。

“……”

少年呜咽着，颤抖的身体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少年之前的那种高高在上仿若掌握一切的气场在瞬间崩塌。

少年将头埋在双臂间，随着他的动作颤动的黑色发丝就像猫咪柔软的绒毛。

吴邪：“……”

“对不起……”呆了老半天，吴邪发现自己只能这么说。

“对不起。哥哥你……不要再哭了！”

“……”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吴邪。哥哥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见少年不应，吴邪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伸出小手，递出手里还抓着的两张纸条，并且试图转移话题。

“……”

少年不应，连纸条都不接，仿若发泄长久以来积压的痛苦似的，少年颤抖着哭个不停。

吴邪：“……”

放下手臂，吴邪看着手里的两张纸条，无奈了。

……

许久许久，少年才重新抬起头，之前半透明的双瞳彻底变回了黑色。

少年轻轻扬起微笑，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白皙的脸颊缓缓流下。

少年又撕下一阵纸条，写好后递给吴邪。

吴邪不知所措地接过，然后他发现上面并没有字迹。

之前少年用夜光笔书写的清秀字迹，吴邪明明看到他写了，可是递到吴邪手中时，竟莫名地消失了。

少年没有再唱歌，他一直静静微笑着，仿若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心结。

少年轻轻张开嘴，用唇语和吴邪诉说什么。吴邪赶紧聚神观察，结果发现少年说的是“谢谢”。

少年用唇语无声地诉说——

“谢谢，我一直以来怨恨的事，原来早已失去了我怨恨它的价值。

谢谢你，勇敢的精灵。

我现在终于明白，我一直怨恨的‘永恒’原来根本不存在，是我自己把自己困在这个‘永恒’的圈子了，原来愚蠢的一直是我自己，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到现在，已经十年了。我想我终于可以解脱了，我终于可以再次见到黎明了。

谢谢你，我‘永恒’的精灵。”

漫天的飞雪与严冬的气温冻结了少年眼角晶莹的泪珠。他用手擦拭了一下，碎碎的冰花立即覆在了他的指尖，晶莹美好。

少年的脸上是幸福的微笑，似乎陶醉在这莹白的天地间，他微微眯起眼，然后向吴邪轻轻地点头，挥手告别。

吴邪抓着少年给他的三张小纸条，无措地坐在船上——他太小了，不明白少年说的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风雪突然强烈起来，狂风刮得吴邪的眼睛都睁不开。

他在朦朦胧胧的视野中，听到少年又开始放声歌唱——

“啦啦啦，我在圣诞夜里死去的那天晚上，天上还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

啦啦啦，他们把我推下冰湖，骗我喝下混有符咒的水，从此我便永堕地狱。

啦啦啦，可是他们还是低估了我的力量。

我是东方强大的傀儡师，无知的人类怎能轻易把我杀死？

啦啦啦，我还有晨晨啊，我还有它呀，所以我不会死。

可是我怨恨，可是我愤怒，我帮助过那些人那么多次，他们又怎能如此地恩将仇报？

啦啦啦，我愤怒，所以我要报复。在以后所有的圣诞之夜，我都要有人陪着我，陪着我，他们将不得好死。

啦啦啦，我在这愤怒中挣扎了十年，我在这地狱中煎熬了十年。

可是今夜我遇到了精灵。他比过往所有人都勇敢，他甚至会为了完全不相识的人而搏命。

啦啦啦，精灵啊精灵，在你面前我是如此地丑陋，你的光芒终于令我看清地狱的黑暗。

如今我将要挣脱这无尽的黑暗，精灵啊精灵，我将把最后的祝福赠予你，用我最后的灵魂之力。

精灵啊精灵，请您接受这份祝福，请您接受并谨记。

啦啦啦，我终于可以自由啦……”

身边的暴风雪袭向吴邪幼小的身体，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然后便控制不住般沉沉睡去。

……

吴邪在闭上眼前那最后的瞬间，看见天边蓦然挂着一轮弯弯的月亮，夺目而明亮。

在这暴风雪肆虐的圣诞之夜，竟然会出现月亮……

吴邪彻底丧失意识前，蓦然记起少年唱的那句——

“我死去时天边挂着弯弯的月亮……”

眼前终于一片漆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