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番外篇之【叶殇】No.4

2018-04-15 作者： 画影零心

第89章 番外篇之【叶殇】No.4

先生闻言摇了摇头，依旧不语。Www.Pinwenba.Com 吧

二狗也不再说什么，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眨了眨眼睛，“先生，你长得真好看。”

先生不语。

“哥哥说他和你说过话。先生，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说话呢？”

先生不语。

“先生，我是不是见过你，在很久很久以前？”

二狗没有说谎，先生给他的感觉非常熟悉，好像和他朝夕相伴的哥哥。

先生不语。

“对不起……”二狗垂下头，感觉自己唐突了，“我从小话就多，先生你别介意。”

先生不语。

二狗讪讪地跑开了。

……

“你就要回来这些？”少年瞪着二狗手中的马蹄糕。

“没有粥啦？”

“没有。”二狗不想解释，随口编了句胡话打发自家哥哥。

锅里其实还有粥，先生不想给，二狗也不多问。

“好吧。”少年嬉皮笑脸地收起了马蹄糕，“这个也挺好。”

二狗看向门槛外，看着满街吃饱喝足的人倚着门槛、面带微笑晒着太阳……突然觉得，自己和他们，都是如此地悲哀。

眼前的景象如此虚幻，脆弱得一碰就碎，仿若那镜中花、水中月……

街上有一位双腿患疾的老妇，由于腿脚不便，没有要到粥喝，此时正趴在门槛上饿到呻吟。

那个老妇的脸上，没有出现那样虚妄的微笑……

二狗捧起桌上的一碗粥，小步跑到老妇身前，在老妇的千恩万谢中露出了讽刺的微笑——

都不是我们的……都不是真实的……你谢什么？

二狗抬头望向热烈的太阳，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他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太阳。

整个世界，都像是在要在这一片炙热中焚烧成炼狱……

………

民国十八年（公元1929年） 冬 陕西 岐山县

冬天的时候，旱灾仍旧在持续，枪炮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多的人无家可归，越来越多的白骨在山野中堆积成山。

很多人死了，很多人活了。

先生仍旧隔三岔五地来施粮施药，依旧在那条狭小的胡同里，越来越多的人听说了先生的善心，从四面八方赶来蹭粮蹭药。

那条胡同，二狗渐渐地就挤不进去了。

不过二狗不担心，因为每个周一的清晨，他都会在自家门槛边发现吃的喝的，从粗制的馒头都精美的甜糕，从治伤寒的草药到补身子的人参，应有尽有。

娘的身子渐渐地好了起来，他和哥哥的脸颊渐渐圆润了起来，他们一家人在门槛内的生活一天天地圆满。

二狗在一个飘雪的夜晚整夜地蹲守在门边，终于，他等到了提着桂花糕的先生。

二狗想哥哥说的真对，先生对他们果真不一般，竟亲自来赠粮赠药。

二狗一下子从门槛上跳起，手指着屋子，道∶“先生！外面天冷！快请进！”

屋子里烧着炭火，虽然破旧漏风，但怎么也比风雪大作的屋外要暖和些。

先生站在门槛外，解下了蓑衣斗笠，却披上了一件宽宽长长的黑袍，衣摆拖曳了一地，像在雪地间开出了一朵墨花儿。

先生看着他，目光无悲无喜，苍白的肌肤在漆黑的帽檐下尤其令人惊心。

“先生？”

沉默的男人放下桂花糕，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二狗靠在门边，看着先生的背影，余光瞄到洁白的雪地，吓了好大的一跳。

……

二狗神经质地跑到街尽头的土地庙里，朝土地的神像拜了两拜，随后蜷缩在门槛边，瑟瑟发抖。

他闭上眼，却始终看得到一双眼睛，慈爱又悲伤地望着他。

……

二狗后来又偷偷地去看过先生，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进胡同里，看见了先生，却看不到他的脸。

二狗在墙根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悄悄地回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二狗碰到了一伙官兵，个个虎背熊腰，只是脸上都有菜色，显然是饿得狠了。

二狗忙躲到一辆破车后面，这群兵痞臭名昭著。

他们随手捉住了一个路人，问他手里的馒头是从哪儿来的。那人哆哆嗦嗦了半天，在官兵的喝斥声中指了指先生所在的胡同。

这群官兵凶神恶煞地去了，临走前抢光了路人身上的钱财与馒头。

二狗蹲在破车的车轮后面，等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胡同里传来了几声枪响，随即大批的饥民争先恐后地从胡同里蹿了出来，手舞足蹈地喊着∶

“杀人啦！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