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北方战区指挥部通电增援后进入q市的民间武装力量少则两三人,多则数百,他们有的来得早有的来得晚,直到这场战斗末期也仍有人不断赶来,据粗略统计总共不下两万人。这些人手持五花八门的武器,大多数没有受过战斗训练,仅凭一腔血勇和运气与露军在城中展开缠斗。
天黑后,失去陆航武直支援的露军开始收缩阵地,依托城西地区转入守势。93师两个营试图趁夜突袭城北职专学校,不料却遭到严阵以待的露军空降兵猛烈反击,闻讯赶来的十多架露军武装直升机用机关炮和火箭弹把学校外围的街道全部犁了一遍。试图冲入校内进行白刃混战的国防军士兵们高喊着祖国万岁成片倒下,他们中仅有小部分人成功逼近露军旅指挥所,旅长科切特科夫上校亲自带兵上阵才打退了这波疯狂的冲锋。
露军预先埋设的大量反步兵地雷给国防军冲锋带来了惨重伤亡,残砖断瓦中躺满了被定向雷钢珠崩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屋檐和墙壁上挂着爆炸中飞溅的肢体碎片和断肠内脏,原先平整的地面现在到处是弹坑,各种物品的表面都覆盖着一层灰土,如果不慎摔倒在地,触摸到土壤的手会立刻沾上褐色的粘稠物,那是干涸的黑色血迹。得知突击未果后,李大同命令工兵火箭布雷车向城西和城北直接发射布雷火箭,夜空中数十万枚不同型号的反步兵雷抛洒在这两个方向,有的地雷降落到房顶上滚落坠地后爆炸,也有的挂在电线上毫无用武之地,但仍有不少地雷封锁了界面,它们炸伤敌人的同时也对自己人构成致命威胁,双方士卒宁可破房拆墙前进也不敢行走于街面。
安秉臣凝视着大屏幕上星网俯拍的红外热像画面,那上面瞬息不停地播映着最新战况。每一个红点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大片的红斑在城市街道里往来穿梭,相互混杂,然后在爆炸和射击的火光中渐渐消失。
他身后的椅子上坐满了人,眯缝着眼睛养神的田建明,永远正襟危坐的卢长安,不断与顾秀秀窃窃私语的徐鲁生,眼睛一眨不眨望着自己的何昌发,坐立不安的辛旭,抱臂环胸无所事事的陈和平,紧张注视着屏幕战况的袁伟义,不停争论着的沈莉和向文迪,以及林子云和林子风姐弟。换了新右脚的林子风在术后五小时就能下床走动,八小时后居然能尝试着小跑,他对自己的新右脚感到很满意,只是两只脚的重量不一样,需要一些时间协调平衡。为此林子风开玩笑称应该请卡鲁把自己的左脚也截了换新的,这话挨了林子云一通臭骂,这姐姐一门心思关注着弟弟的右脚,从头到尾压根没看屏幕上的战斗。
“会长,请你给我一支枪。”终于按捺不住的辛旭站了起来,他的国防军军官制服没换,虽然满是污痕但此刻却并不引人注目。
“你要单枪匹马进城?”安秉臣好奇地问。
“我要去保卫我的国家,我是个军人。”辛旭挺起胸膛傲然回答,“虽然这个国家有太多的王八蛋,虽然此前混账官僚们所作所为令我倍感失望,但这块土地仍然是我的祖国,我的先人们生活和安息的地方,我不能坐视任何不怀好意的外来者在这里肆意践踏。”他的眼中斗志昂扬,满含决绝之意。但安秉臣却明白,朱灵在地库中的斥骂伤害了辛旭的军人荣誉感,这事已经成了他心里放不下的一个疙瘩,辛旭执意要用自己的血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你准备怎么把毛子赶出城区?说来听听。”安秉臣反问道。
辛旭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战友们在牺牲流血,我不愿坐在这里看着他们死去,而自己什么都不做。”
“你怎么知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安秉臣皱起眉头,论年龄眼前这位军官可比他大了整整五岁。“你在装甲兵学校里学到的就是一个人一条枪上前线冲锋陷阵?”
他看了一眼会议室里自己的这个小团队,手指向身后的屏幕:“露西亚人有备而来,他们的重炮、轰炸机和武装直升机等待着屠宰更多冲上去的援军,合源到这里的路上还有一个坦克师和两个汉奸师蓄势待发,可我们有什么?三十个人,十台战斗机器人,没有重武器,没有后援,甚至弹药都不够!我们把家底全砸进去,能在这样的巷战中改变整个战局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袁伟义问道。
“我们该怎么办取决于我们的目的,也取决于我们的能力。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是信息,李大同那边现在基本是瞎子,露西亚人能看到不少,但也没有我们看到的多。看得多看得全,就知道敌人的要害在哪里。擒贼擒王,打掉露西亚部队的指挥中枢,让他们陷入群龙无首的败局,这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事!”安秉臣很清楚,自己这三十来号人规模太小,人员素质更是参差不齐,唯一的核心力量只能是那一个小队的十台二号机体,可就这点好钢,也要用在刀刃上啊,如果贸然投入巷战损耗,再怎么厉害也架不住对方尸山人海,那可真是白白便宜了敌人。
“我愿意参加会长安排的突袭行动。”卢长安站起来,标准的立正姿势。
何昌发也立刻跳了起来:“互助会全体战士愿意追随会长战斗至死!”他是互助会二十人精锐小队的常任主官,经过十里铺之战后,始终对安秉臣忠心耿耿。
“臣哥,我这脚也该出去走走,这趟不能没有我。”林子风别扭地站了起来,他还不太适应自己的新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