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安秉臣首次坐进蜘蛛车以来,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惴惴不安。来自第七世界的智库系统背后是一位神秘的造物主,但迄今为止他并未与这位造物主有过任何意义上的联系。
根据智库的描述,他需要大量名为采集者的机器人,还需要四千五百枚千万吨级当量的聚变激活器,有了这些,才能建造与造物主联系的星塔。然后,才有资格与造物主磋商文明生存和发展的哲理。据说,这位造物主正在苦苦探寻所谓的宇宙之道。
但是,这些都是智库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造物主的存在。每当提到一些关键问题时,智库总会以无言的沉默来回应安秉臣的询问。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无助于根除他的疑虑,反而使那些猜疑变得像密林中的寄生藤蔓,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粗壮并无处不在。
星网是安秉臣亲眼看到如何建立的,来自蜘蛛车的无数蓝色晶粒搭乘美国潜艇上的弹道导弹升空,然后在八百多公里的近地轨道高度上构筑了一个包含整个地球的弥天大网。
但在那之前,星台——或者说智库——早已知道马里亚纳海沟深处有一艘失事的潜艇,而且甚至知道那艘潜艇上的潜射型弹道导弹可用于建立星网。
智库怎么知道那深不可测的海沟中有一艘失事潜艇?
蜘蛛车导航屏上显示的三十五个蓝色菱形图标已逐一证明是与星台相关的各种功能组件。
智库如何得知这三十五个遍布全球各处的藏宝地点?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星网诞生之前,智库已建立了类似的全球监控信息网络。
如果是上一个版本的星网,那就意味着有另一个星台,存在着另一位星台操作者?
智库从未对安秉臣解释过这些疑团,这种刻意隐瞒的背后,是否藏着不可告人的动机?
眼看太阳使者即将进入日冕层的高温炼狱,智库系统的异能量储备即将获得全面恢复,安秉臣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狐疑,他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绕圈子耍心机的性格,因此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正面质问!
面对安秉臣暴风骤雨般的喝问,智库这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保持沉默:“目前的星台,并非完整的星台。”
“回答我!是不是星台曾经苏醒过?是不是,还有其他的星台操作者?”安秉臣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歇斯底里。
“是。”智库只回答了一个字,却让安秉臣立刻安静下来。
包括田建明、沈莉和江欢在内,所有人似乎忘却了正在进入日冕层的那只卡鲁,全都呆呆地注视着安秉臣。
“其他星台操作者在哪里?”这个问题至关重要,甚至决定了互助会的未来。
“他们已经消亡于时间的上游。”
“什么?”这莫名其妙的回答让安秉臣皱起了眉头。
“此前的星台操作者均已失败,他们留下了许多资源和数据碎片,但星台的完整度从未恢复。”
听见这话,安秉臣立刻想起蜘蛛车控制台顶端由二十三个绿格组成的条形灯,迄今为止那些绿格只亮了六个。如果这样的话,蜘蛛车应该还有十七个功能模块尚未激活。原来,那些功能模块并非刻意留下的空缺,而是早已存在于过去!
“此前的星台操作者,他们留下的资源和数据碎片是不是导航屏上的那些蓝色菱形图标?他们是怎么失败的?”星台和智库应该是人类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惊世骇俗之力,但安秉臣简直无法想象,拥有更完善更强大功能星台的前任操作者居然会以失败告终?
“是。总共有七位星台操作者,此前的六位操作者因为无法建立星塔而失败。”
“无法建立星塔?失败?”安秉臣突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深处的毛骨悚然:“难道星塔的建造有时间限制?嗯,是不是智库处决了他们?”
“不,星塔建造没有时间限制。智库也没有处决过星台操作者,他们全都自行消亡于时间的上游。”
安秉臣松了口气,接着问:“时间的上游?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告诉我,智库,第六位星台操作者什么时候消亡的?距离我的年代有多远?”
“第六位星台操作者消失于四千七百三十三个恒星公转周期之前,第五位操作者消失于五万六千..”
“停停停!再前面的就别说了!”安秉臣赶紧打断了智库的絮叨:“如果第六位操作者消失于四千七百三十三年前,你又是怎么知道马里亚纳海沟潜艇的事?”
“第五位操作者留下的观测仪一直在持续工作,直到十七个恒星公转周期前能量耗尽才转入休眠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