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才搬进来第二天,居然先来了十几个机动骑兵上门吵闹,说这疗养院早在北伐时期就由田建明做主定给了机动骑兵作为驻屯营地。这些机动骑兵是任真的手下,原先的少年机动骑兵中队此时已改编为机动骑兵第一佰,百余骑兵上千辆车的家底早已今非昔比。北伐时期对西伯利亚的袭扰游击,以及从新西伯利亚推进到乌拉尔山脉的军事行动中,号称互助会之矛的机动骑兵功勋卓著,伤亡率也始终保持了互助会各兵种的最低纪录。
从十里铺时代就为互助会而战的少年机动骑兵们都有了不少变化,男的喉结凸显声线变粗,女的渐渐有了身材曲线,一个个都迈进了青年时代。动辄上千公里的长途远征和高速机动作战方式将他们锻炼得果断敏捷,行事从不拖泥带水。因此,机动骑兵们说话的口气难免显得有些嚣张,有些盛气凌人。
第二仟的主要构成人员是奉天垦荒区的民兵精锐,他们是抗击主体国入侵的主力,在随后而来的海参崴战役中也打出了名头,进入西伯利亚后负责搜剿各地露军残部和游击队,也算是一支身经百战的劲旅。见到有人来堵门闹事,而且说话还挺不客气,这帮官兵哪肯认这个账。
先是口角争执,接着拳脚相交,随后是合金佩剑和破甲锥的持械混战。
这场失控的冲突导致了机动骑兵一死五伤,步兵这边两死八伤,但捉住了所有上门闹事的幸存者。
正在伊尔库茨克公干的任真闻讯勃然大怒,马上召集部队准备到疗养院来讨个说法。
接到枢密院递交的紧急报告后,执事团马上下令冻结贝加尔湖地区的所有机动骑兵战车,同时出动六十台影武士战车包围湖畔疗养院。三小时后,林子云以及许志刚带领的信息部行动组乘精卫飞行器抵达伊尔库茨克,包括机动骑兵第一佰佰长任真、步兵第二仟仟长萧伟在内的十九名主事军官遭到逮捕,直接参与冲突斗殴的双方人员全部关押禁闭,甚至连伤者和死者也被行动组接管控制权。正准备出征太平洋的袁伟义不得不丢下尚在训练中的第一仟部队,连夜飞往伊尔库茨克接管第二仟。
这是互助会成军以来爆发的最大内讧事件,不但贝加尔基地的建造被迫停工,原本计划中对雅库特地区的搜剿行动也不得不无限期推延。
枢密院院长林子云提议处决所有参与此事的双方人员,从现场动手者到责任军官,以肃军纪。信息部通过查询当时的四元相位监控视频,很快列出现场动手的三十八名双方幸存人员,加上已经逮捕的十九名主事军官,总共五十七人。
这五十七人里有三十人是互助会正式会员,其余人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和基层军官。都杀了,那无异于对互助会武装力量的一次重创。不杀的话,影响实在太坏,难免以后留下话柄。
对于是否处决这五十七人,执事团协商后召开全员公议大会,让全体正式会员来做决定。
耗时六分钟的紧急投票结束后,百分之七十五的正式会员反对处决但同时要求严惩。但如何严惩,如何保证公平,随即又成为继续讨论的焦点话题。
最后,互助会会长安秉臣提出建议:五十七人取消所有职务和会员资格,分散编入各地鬼奴军中戴罪立功。
这个判决虽然暂时保住了五十七人的性命,但却注定无法让所有人满意。
无论是执掌电磁步兵的卢长安,还是机动骑兵公认的领头人辛旭,都明确表示反对这种过于残酷的处罚方式。
“为了互助会,为了创建新世界,他们已经付出了许多,这样做……会不会让大家心寒?”卢长安在执事团协商会议中大声质问。
“我们现在本来就缺少有经验的实战军官,熟悉机动骑兵战术的指挥官更是凤毛麟角,这一下子全扔到鬼奴军里,最后,能有几个活着回来?”辛旭痛心疾首地叹息道。
步兵有八个仟,但机动骑兵总共才三个佰。任真是机动骑兵部队中的核心人物,用前锋大将来形容也一点不为过。
“纪律当然要讲,但是事情的原委也得搞清楚。那些机动骑兵为什么不通过枢密院,哪怕通过伊尔库茨克指挥中心也好,公事就该公办!办不了,那是中间环节的责任,该追究就要追究,但是像这样冲到部队指挥部去堵门谩骂,是不是算有错在先?”步兵第三仟仟长高怀亮仍然希望分清主次罪责,以减轻对那些步兵们的惩罚。
看出高怀亮曲线救国的策略,辛旭果断反驳:“都是半大的孩子,脾气大,说话冲,那也是可以理解的。谁没有年轻过,谁又没有轻狂过?再说了,信息部的调查已经搞清楚了,先动手的是你们步兵这边的人,谁先动手谁理亏,这个应该没有人反对吧?”
“现在,两边都在暗中活动,希望争取尽可能多的支持,改变明天公议大会的最终裁决。我们的监控表明,好几位与此事无关的执事团成员甚至收到了联名信和请愿书。”许志刚忧心忡忡地望着田建明。他知道,包括田建明也收到了电子邮件,双方的都有。作为互助会武装力量的创始人之一,步兵和机动骑兵都力图争取田建明站到自己一边。
“这事正在朝另一个方向发展,和内讧冲突的关系已经越来越远。”李均听许志刚介绍了几句,立刻全明白了:“老田,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公事公办。”
“保持中立?那可是很难啊,弄不好咱们两边都会得罪。”李均为难地道。
田建明笑了一笑:“我没有说要保持中立。”
“哦?那是什么?”
“我们该支持谁?我们该支持我们自己!守护我们存在的理由,尽我们该尽的职责,做我们该做的事,奉守信息透明原则,把一切交给公议大会来裁决!”
李均看了一眼老头,又看看许志刚:“从我的经验来看,这种矛盾一旦出现,就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随着我们实力的扩大,这种内在的裂痕也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危险。”
田建明回望着他:“人性就是如此。”
许志刚抬起头:“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
田建明垂下视线,似乎有些疲倦:“有。”
“什么办法?”
“我们需要一场大清洗,重组所有的权力结构和人际关系,只有这样才能涤清那些滋生的裂痕和龃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