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被苍翟看穿了心思,苍焱也不再隐瞒,他要和苍翟竞争,竞争皇位,也竞争安宁,他倒是要看看,谁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公平?”苍翟好似听了天大笑话一般,冷哼一声,“公平吗?谁给你公平?苍焱啊苍焱,你未免太天真了些,你觉得我会给一个敌人公平吗?给了你公平,不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了吗?这等事,便是一个有脑子的,都不会做。”
即便是自己给了他公平又如何?苍焱以为他就可以如愿以偿吗?眼底划过一抹浓烈的不屑。
苍翟的嘲讽声灵堂之中回荡,苍焱的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紧握着双手,眼底烧红了怒火,但是,他的心里却是有些自嘲,向苍翟要公平,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想到什么,苍焱敛了敛眉,再次抬眼之时,苍焱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苍翟,你别忘了父皇下的旨意,父皇指明了要我当贤亲王,昨日,那么多人都看着,你若是想对我怎样,即便是你登上帝位,也会有无数的难听的声音,呵呵……苍翟,你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现在,他们二人已经开诚布公了,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是苍翟利用权力地位,对他不利。
此话一出,苍翟却是挑了挑眉,淡淡的一笑,“我是聪明人,所以,你放心,我暂时还不会杀你,不过……”
苍翟话说到此,眼底激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没有杀意,但是,那是比杀意还要浓烈的狠意,手腕儿翻转,不知何时,苍翟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凌厉的匕首,利落的一挥,那凌厉的刀锋,发出的寒光让苍焱心中一怔,几乎是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的某处便是一痛,眼前一片血光。
“啊……”凄惨的痛呼声响彻整个灵堂,顿时,平添了几分诡异,苍焱猛地蒙住了左眼,却不敢真的去碰,整张脸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扭曲着,口中不断喃喃,“我的眼……我的眼……我的眼啊……”
不错,苍翟方才的那一刀,准确无误的划过了苍焱的左眼,这便是造成了苍焱疯狂痛呼的原因。
“苍翟……苍翟……你……你这个恶魔!”苍焱凌厉的指控着,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个事实,左眼看不见了,一片鲜红!
苍翟只是淡淡的一笑,恶魔吗?恶魔又如何?他苍翟对待敌人,从来都不会手软,为了护着他心爱的人,他不介意当一个恶魔!
“苍焱,这一刀,是你方才乱看乱想的代价,是为了让你记住,我的女人是不容人觊觎的,我之所以留下你另外一只眼,是要让你亲眼看着我登上你追求了这么多年的皇位,我要让你看着,我如何将你踩在脚下,如何将你们北燕,将你们苍家,掌控在我的手上!”苍翟一字一句的宣告,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十足的力道,敲打在苍焱的心上。
苍翟看着苍焱近乎狰狞的表情,对上那仅剩下的满含恨意与不甘的眼睛,扯了扯嘴角,“贤亲王是吗?我倒是要奉劝你一句,以后,可要管住你的这一只眼睛,别让他乱看什么,管住你的脑袋,别让他乱想什么,不然……难保哪一天,你的这只眼……或者是你的这颗脑袋,就不在你的身上了。”
苍翟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当真就如那地狱走出来的修罗,一举一动,散发着的骇人气息,让苍焱心中禁不住泛出丝丝恐惧,但除却恐惧,他更多的是恨与不甘,此刻,他是深切的感受到了,被人踩在脚下的无奈与悲痛。
他讨厌这种感觉,极其的讨厌!
“未来的贤亲王,好自为之!”苍翟将手中的匕首随意一抛,砰地一声,那匕首落在地上,伴随着苍翟朝外走去的脚步声,在灵堂之中回荡。
“啊……”苍焱痛苦的呼喊呜咽着,整个人跪在地上,脸颊上一行血泪,蔓延而下,胸中积淀着无数的情绪,好自为之?他现在这般模样,如何好自为之?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苍翟啊苍翟,你真是我苍焱的克星!不,他不要这样被苍翟踩在脚下,苍焱努力的睁着另外一只眼睛,想着方才苍翟的话,他要让自己看着他如何登上帝位么?那么,他也要看着他,如何从高处落下!他要让他看在自己如何被他踩在脚下吗?那么,他也要看着他,有一天被自己踩在脚下!
这辈子,他苍焱便和苍翟为死敌,不死不休!
“二皇子苍焱因皇上殡天,痛失左眼,为感其精神,本太子决定听二皇子的提议,即日登基,了却先帝遗愿,拟赐封二皇子苍焱为贤亲王,赐‘独眼’二字,以彰其孝悌,二皇子自愿为先帝守灵,从即日起,加强灵堂守卫,务必保护好二皇子的安危。”苍翟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威仪凛然。
一字一句,在苍焱听来,却是极其的讽刺与屈辱。
“独眼”?他怕是要成为这北燕国的笑柄了啊!独眼亲王?苍翟,你还真是知道该如何侮辱一个人,知道如何将一个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苍焱知道,自己名为守灵,怕是已经沦为苍翟的阶下囚了,看来,他便是想做什么手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不是安宁想要的吗?
想到安宁,苍焱的手紧紧的握着,心中似乎是在下着什么决心!
两日之后,天朗气清,皇宫天坛,所有的御林军列成一排排,所有的朝中官员,皆是穿着朝服,恭候红绸的两侧,各个屏气凝神,皆是敛眉垂首。
皇上于两日之前驾崩,今日,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原来的宸王苍翟即将为皇上,虽然许多大臣心里都没有底,但是,他们却是不敢对此事多说什么。
如今的皇室,六皇子离开,和皇室再无瓜葛,五皇子于天牢关押着,据说这些时日,都是疯疯癫癫的,口中胡乱的念叨着“北燕将亡”诸如此类的话。
他们都没有忘记,先帝于死的前一天所下的旨意,今日是新皇帝登基的日子,同样也是五皇子苍澜在午门斩首示众的日子。
而二皇子苍焱,且不说皇上已经确定了二皇子苍焱贤亲王的位置,就只是说前日在先帝灵堂内,莫名瞎了左眼,一个瞎了左眼的人,如何能够成为他们北燕国的皇帝?
四皇子就更不用说了,他明显就是支持苍翟登基为帝的,现下,整个北燕国,倒只有苍翟一人,最具资格继承帝位了。
想到苍翟的身世,即便是皇上已经确立了他为继承人,他们的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介意苍翟的血统,一个流着东秦国皇室血脉的人,要统治整个北燕国的天下,若是太后娘娘没有因为先帝的死而大病不起的话,此刻怕是会第一个站在这里来反对苍翟登基吧!
“新皇驾到!”
官员们正想着,一声高呼传来,众官员根本就来不及瞻仰新帝的风姿,便立即跪在地上,垂首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苍翟在宫人们的簇拥下,朝着那一座金灿灿的皇位走去,安宁跟在苍翟的身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二人在众人的恭迎声中,走到了那一个高位之前。
苍翟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利眼微眯着,他将北燕掌控在手上了吗?苍翟的目光转移到苍焱的位置,此刻,他的左眼被蒙着,但右眼,却明显昭示着他此刻的不甘。
不甘吗?他想,或许这些跪着的官员当中,很多人都有些不甘吧!毕竟,他有一半东秦国皇室的血液。
几百年来,北燕国在四国之中,都是绝对的强大,这也让北燕人,更加有不可一世的优越感,在他们的眼里,或许其他三国的血统,都不如他们北燕来得高贵纯正,他们又怎会甘心被一个他们认为的低贱之人统治呢?
苍翟的眼里划过一抹讽刺,不甘吗?
苍翟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一扫而过,身上散发着睥睨天下的气势,“众卿平身!”
众人起身,这才抬眼看向坐在皇位之上的男人,平日里的宸王苍翟,气势便已经十分凌人,今日穿上龙袍的他,更是英伟得让人不可逼视,就好似天上的神祗一般,龙袍加身,帝王的贵气彰显无遗,便是那一眼望去,谁也不敢对他有半分不服。
在场的老官员都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三皇子被皇上亲自驱逐出北燕国,在当年还算是轰动一时,可是,谁又能够想到,当年那个被驱逐出国的小男孩,今日会站在这样的高度?
苍焱看着那一抹身影,心中的嫉妒更是无法掩饰。
“朕今日登基为帝,先帝尚在丧期,典礼不宜大肆操办,朕已经向东秦国,西陵国,南诏国的皇室发出了邀请,等到各国使臣到了,再一起庆贺盛典,不过今日该有的程序却不能少!”苍翟朗声开口,锐利的目光幽幽的落在众人的身上,话说到此,视线转向安宁,脸上绽放出一抹宠溺的笑意,在众人的期待中,再次开口,“朕初登基,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册封皇后,安氏宁儿,为朕之妻,又为朕诞下爱女,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今日朕便册封其为皇后,执掌封印,母仪天下!”
苍翟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话落,太监将准备好的封印,送到了安宁的面前,安宁跪地,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双手接过封印,嘴角微扬,“谢皇上恩典!”
封印在手,安宁便已经是名符其实的北燕皇后,在场的官员皆是跪在地上,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苍翟走到安宁的面前,伸手亲自将她扶起来,安宁抬眼对上他的双眸,二人视线相交,情谊流转,无论是什么样的地位,什么样的身份,他们二人注定一生彼此追随。
安宁习惯性的将自己的手交到苍翟的手中,对着跪了一地的官员,缓缓开口,温婉悦耳的声音流泻而出,“各位请起,承蒙皇上垂怜,安宁居于后位,必当为皇上分忧解劳!”
“皇后娘娘贤德,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时之间,众人的高呼声不绝于耳。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苍翟挥了挥手,似乎不愿多在这里停留,想到什么,苍翟敛了敛眉,遮住一闪而过的精光,“贤亲王请等片刻。”
众人皆是一愣,看向那个站在首位,一眼被蒙着的贤亲王苍焱,眸光闪了闪,皆是满脸好奇,皇上独独留下贤亲王又是为何?
苍焱皱眉,在苍翟叫出他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苍翟他要干什么?
苍翟没有让大家疑惑太久,仅仅是片刻之后,便开口道,“先帝生前,下令于今日处斩五皇子苍澜于午门,贤亲王作为兄弟,跟着朕一起,去送送他吧!”
话落,在场的官员莫不吃惊,皇上今日竟然要去午门看苍澜斩首?还要带上贤亲王?!
此刻,苍焱心里却是满心的愤怒,苍焱让他去看苍澜被斩是怀着什么目的,他有如何能不知道?
想到前日苍翟在父皇灵堂里面对他说过的话,心中更是愤恨至极,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了几分。
不错,苍翟让苍焱去看苍澜斩首,就是想要让他留下来的这只眼睛,物尽其用!
“来人,替贤亲王准备一顶轿子,跟在朕的步辇后面便可!”苍淡淡的吩咐了一句,随即便拉着安宁,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在宫人的簇拥之下,缓步离开……
苍焱看着苍翟和安宁的背影,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似乎是在想象着苍翟在他的手心中一样,若是苍翟在他的手心,他定要让他粉身碎骨!
“贤亲王,请!”有宫人的声音猛然苍焱的耳边提醒道。
苍焱一怔,狠狠的瞪了那宫人一眼,那宫人猝不及防的对上苍焱的眼睛,顿时吓得惊慌失措的后退了几步,重重的摔在地上,贤亲王的眼睛……好可怕!
这反应更是刺激到了苍焱,心中禁不住低咒,该死的!他当真是如此可怕了吗?这两天,不止一个人被他吓得这般惊恐了。
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个宫人,一甩衣袖,大步朝着那顶轿子走去……
心中纠缠着凌厉的恨意,都是苍翟,他现在的一切都是拜苍翟所赐!
不过,此刻,他倒是有些不愿去午门,苍澜斩首的消息,早在三天前就昌都城流传了开来,想必今天一定许多人都会去凑热闹,若是他出现,势必会引来不少人的注意,以往,他苍焱从来都不会惧怕谁的目光,可是,现在他却……
他不得不承认,他讨厌看到那些人因为他的眼睛而流露出来的惊恐,害怕,以及同情……
他苍焱,从小就是高高在上的,理应得到别人的瞻仰,不是吗?可是……今日,他又如何能够逃得掉?!
苍翟是想羞辱他,彻底的羞辱他啊!
皇上的步辇出了皇宫,一行队伍,声势浩大,甚至有苍寂带领的御林军开道护卫,步辇之上,安宁和苍翟十指相扣的坐在上面,今日新帝登基,虽然没有安排游行庆贺,但大街小巷的百姓们都张贴了喜庆的贴画,以示庆贺。
百姓们看到新皇的步辇,皆是夹道欢迎,高唱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如浪潮一样,一阵高过一阵。
安宁看着百姓们的热情,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在苍翟的耳边缓缓开口,“百姓,无论是哪里的百姓都是一样淳朴,他们就跟我们东秦国的百姓一样,不一样的,是那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贵族罢了。”
苍翟淡笑着点头,想到什么,握着安宁的手紧了紧,“宁儿,你可想念东秦国了?”
“是有些想念,云锦表哥和韶华郡主以及他们的孩子不知道可好?还有苏琴,天裔……”安宁连笑容之中都好似带着思念,一个一个的数着名字,可刚说到此,却感觉到苍翟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安宁意识到什么,嘴角的弧度顿时大了几分,立即改口道,“南宫将军,还有好久没吃糖火烧了,宁儿也想念得紧。”
情不自禁的将头靠在苍翟的肩膀,心中暗道:这个苍翟,现在还吃天裔哥哥的醋么?还真是……可爱得紧!
安宁正如是想着,便看到苍翟的脸瞬间放大,下一瞬,便感受到双唇被吻住,耳边“万岁千岁”的高呼声,顿时变成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安宁回神,明了苍翟在做什么,心中一惊,脸同脖子处唰的通红一片,苍翟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