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咕噜爬起来,用昨夜陶盆里的水,洗了一把脸,就走出了茅舍。
眼看着船哥牵着我的鹿车,浑身裹着一件麻布衣,站在门外,正不耐烦的等着。
“船哥,这一路好走吗?”
“顺着造水一直往上走,就在造水的源头,就到了,这鹿车应该能够上去,大不了我们步行,牵着鹿车就是了。”
姒娘也赶过来,给我围上了一件外衣,我们每人又套上了一双兽皮鞋套。对了,忘了和大家交代了,在我们现下,平时是不穿鞋的。特别是生活在这大河两岸的渔民,更是没有穿鞋的习惯,所以各个都是大脚板。按照后世的标准,很多人,还有些平足。
所以,我建议如果发现了几千年前的墓葬,应该重点考察他们的脚骨,从中可以发现很多历史的真实印记,还原出一个鲜活生动的原始社会。
“对了,柯儿,我姐让你在走之前,过去一趟。”
我们车厢的暖棚里,放上了两床续着厚软干蒲草的麻被。还有船儿特制的弯弓和箭矢,我望着里面的一双大石锤,好家伙,就这玩意重。当然还有我的短矛,再就是我专用的背囊弹弓。车厢的边上,一边挂了一个萯瓜(葫芦),我刚要去摸,船哥阻止了我,说是喝的物事。当然车厢里还有我们路上吃的物食。
说着,我和船哥牵着鹿车,朝着姐的房舍走去。
“姐,我们来了。”船哥的大嗓门,在门外,就响了起来。
“哦,船儿,柯儿来了,进来,把这件洪爷爷过去常穿的虎皮外套,给带上吧。这是洪爷爷离开部落,上山之前,给姐的。洪爷爷看见了她,就知道姐想洪爷爷了,他老人家一准,会跟着你们回来。”说着,姐指了一下,放在榻上虎皮斑纹的外套。
这下可太好了,我正担心,洪爷爷尘缘已尽,想归隐这深山,不理尘世了。
我弯腰拿起了外套,船儿则千叮咛万嘱咐服侍姐姐的健妇,一定要好好的看护我的两个姐姐。最后还是在姐姐的催促下,我们才离开了茅舍。哥两儿分别从左右两边,坐在了车厢前面的驾驶位。
“船哥,不行,你的体重太大了,车厢有点倾斜,把车厢里的两只大锤,绑在我这一侧,这样可以平衡一点。”
一切准备停当,我们在姒娘的注目下,沿着造水西岸,扬鞭启程了。
望着造水两岸广袤的水田里绿意怏然,远处苍峰穹顶的萯山高雄奇险,我总感觉,这一路上,不会像船哥说的那么顺利。缓缓上行了大约两个时辰以后,颠簸的路面崎岖蜿蜒,我们只好下车牵着鹿车步行。
“船哥,你不是说这路好走吗?怎么现下就快没有路了。”
“哈哈!柯儿,我要是说不好走,你还敢来吗?”
我们在这溪流交错,绿树掩映之中,不断的穿行。大约在正午时分,来到了穹顶仰视的萯山脚下。但见,在这横亘的绝壁之间,一隙裂谷,劈开山峰,潺潺溪流顺着裂谷,瑟瑟流淌而出。给人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船哥吩咐我坐在车上别动,就见船哥脱下皮鞋套,挽起袍襟,扎在腰带上,裸露着汗毛丛生的双腿,手牵鹿车,走在刚没脚腕的清澈溪流之中,迎着流泻的流水,向着裂谷深处走去。
一路上,就见峡谷两边的绝壁上,杂树丛生,撅叶拂面,不时的,还有一泄的幽瀑,伴随我们前行。
我哪里知道,这就是后世著名的仰韶大峡谷。孕育了我们现下族人的后世,中华的核心文明之一的‘仰韶文化’。而这深邃险峻的峡谷,正是这黄河文明的重要策源地。
不过看着现下这地理变幻无穷,生物千奇百怪,气候温润宜人的情形,孕育出百草尽尝,劈山疏水,一统中原的伟大先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有人可能会说,我们去过仰韶大峡谷,河水可深了,峡谷里有些地段,只能在陡峭的绝壁上扶着铁链,攀援前行。没错,那是因为后世修建了几座小型的水库,改变了峡谷的水势,地形地貌也跟着改变了。
看着船哥的大脚板,平稳的走在圆润的鹅卵石河谷里,受着优美神奇景致的启发,为了排解过于单调的行程,我情不自禁的吹起了口哨,后世著名的《山歌好比春江水》的曲调动我的嘴里飘了出来。
船哥听着我的口哨曲调,扭头看着我,也在奋力的噘着嘴,‘瞿,瞿’的吹着气,可惜,就是发不出曲调来。
“柯儿,你这嘴里出来的调子,太好听了,船哥我是越听走着越兴奋,根本就不觉得累。待到有时间的时候,你也教教哥,好不好?”
我是边吹边点头应允。
我们就这样顺着峡谷,颠颠晃晃的趟着溪流,一直向上行进,走了足有三个时辰,终于走出了峡谷。
吙,好家伙,漫山的山桃花,把这开阔的山间高地,覆盖上了一层‘白雪’,怡人的芬芳扑面而来,这可真是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
船哥甩干了脚上的水,重新穿上套靴,牵着鹿车,沿着山路,在雪白的花海中,蜿蜒上行。
“柯儿,跨过这个高坡,就快到了,我终于可以见到爷爷了,哈哈哈!”
“谁在那里发笑啊?莫不是船儿回来了吧。”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哈哈,是二叔吧,没错,船儿回来了。”
“哎,还赶了一辆车回来,这可是稀罕物啊?怎么过来的?趟水了吧。”叫二叔的人,好奇的问着。
“二叔,不赶车,不是也要趟水吗?”船哥不解的说道。
“二叔还以为你们坐在车里,赶着过来的呢?哈哈哈!”
听闻此言,我们都笑了起来。
“嗨,嗨?船儿还带了一个孩童过来,你可真有能耐,怕不是咱们的部落出什么问题了吧?”二叔说着收敛了笑容。
“二叔,有船儿在,肯定出不了问题。我带来这个人,是船儿的兄弟,也是救了咱们部落的恩人。”
“嗨,新鲜事?一个孩童救了部落,不会是撒泡尿给解决的吧?哈哈哈!”二叔轻蔑的大笑着。
说着话,船哥牵着鹿车,上到了高坡,我们来到了二叔的近前。
船儿和二叔寒暄过后,郑重其事的把我介绍给二叔,我躬身施礼,口说:“二叔您好,柯儿给二叔见礼了。”
“哎呦?这柯儿人小礼大,看来二叔是小看你了。走吧,船儿,去见你洪爷爷。这几日,老神仙总是念叨你,说是就这两日,船儿就该回来了。要是船儿你再不回来,我们可就要趁着黑夜,摸进部落,打范琦一个措手不及了。”
走着说着,来到一条瀑布下面的水塘边,停好车,我正在四处张望,就见一位精神矍铄,长髯飘逸的长者,骑着一只灰白色,头长鹿角的役畜,从瀑布的后面行了出来。
“洪爷爷,船儿回来了,您老现下可好啊?”
“船儿回来了就好,这下部落平安了。老朽也就放心了。这位就是小异人,柯儿吧。老朽要是没猜错,这个不俗的孩童,就应该是我们的新盟主了。”
“洪叔,您看错了吧,这是一个孩子啊?”二叔不解的说道。
“来吧,柯儿,伸出手来,让爷爷看看手相。”骑着役畜,行到近前的洪爷爷,躬身抓住我伸过来的手,借着日头,仔细的观看着。许久,才放开我的手,坐在役畜上,昂首仰天,嘴里念念有词。
“孩子,哦,对了,柯儿。你可是来无影去无踪啊!大可不必如此来,隐身定然星空去啊。孩子,你这一生必定是叱咤风云,历经坎坷的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