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的源流是巫山派望霞峰传功长老的后人,当年被正道围攻灭派,趁乱带着一页真传侥幸脱难。此后辗转在云峰镇落脚,繁衍生息几代人,历尽艰辛地扎下根基。那一页书上载有巫山派的绝学,还有正邪两道高手觊觎的丹道真传,虽是下品,却也能致武者蜕去凡胎俗骨,洗毛伐髓。
“把他们乱棍赶走。”傅雪峰恼火地下令,浑然不觉他把江湖豪杰们往死里得罪。
这一场莫名其妙就发生的斗殴匆忙结束,可是伤痕累累的双方已经结下梁子,尤其是黑道中人,平静的眼睛里蕴含着勃发的怒火,以及炽烈的贪欲。独占附近四村八乡的商贸交易,把持税卡的云峰镇傅家是禾秆盖珍珠,身家富有,丝毫不逊色江湖豪强和武林世家。至于白道侠士也很是不忿,都是在武林中有名望的人,要是有人传出去,他们被一群乡下人乱棍打出,这口恶气可咽不下去。
身上的伤口,名誉上的损失,还有内心的怨气,仇恨往往就这样不经意之间凝聚成可怕的怪物,将良知和公正鲸吞蚕食。
云峰镇令人窒息气氛沉寂了一段时间,到了下午申时三刻,从天目山赶来的翻天鼠甘武烈抵达后,冷眼旁观的七矮之一雷鸣就现身了,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知这位结义的大兄。
“巫山派的后人,你怎么不早说?”年过不惑,依旧面如满月、声如稚童的甘武烈狠狠地盯了义弟一眼。
“刚刚不久前得知的消息,他们傅家有巫山派的一页秘传。”雷鸣压低声音,“还有龙丘顺风镖局的暗货,青田刘家被盗的如意珠。”
甘武烈哼声:“用如意珠取巧突破,总是不如自身积累雄厚底蕴冲关。”他摇了摇头,‘我手里有一页真传,宰了鬼道人又取得一页,原本以为此生不能将巫山绝技复原,想不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三页合一,我有望窥见长生,前贤司徒雷能兵解成道,我得天独厚,也不会逊色。只是现在铸造洗练法剑,稍嫌过迟。’
翻云手的到来,因他拥有一时无两的声望,能凝聚黑白两道豪杰,云峰镇傅家顿时成了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而且甘武烈在余杭府城的人脉很深,作为官面上的依仗,龙丘县城的几个九品小官也不能引为依靠,傅家家主傅雪峰再次感到抓住脖子,令他窒息的恶意。
“云峰镇,翻云手,里面大有干系,这是大凶大恶的预兆。甘武烈这头府城的城狐社鼠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分明来者不善。”传家宝被盗,失落的族人有些气馁。
“家主,我看见笔架山的三寸丁雷鸣凑到翻天鼠甘武烈身边嘀嘀咕咕,会不会是他们暗地出手下招?”
傅雪峰灵光乍现:“笔架山觊觎云峰镇的生意,前几年还暗地狠狠收拾他们,以后一直没有动静,我以为这些山民学乖了,想不到会在这个时候发难。嗯!矮鬼雷鸣和族人交过手,知道傅家有巫山派的绝技,前几年跑出去认识一些人,弄了个不值一提的武林七矮的名头,估计是因此结识天目山甘武烈。”
“不过对付我们傅家不是容易的事,黑白两道我们也有人脉,官面上也有人照应,他们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我们。”
傅雪峰摇摇头:“话不能说地太尽,人不能做的太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要找理由,总能找到。前几年,家门口的石雕狮子,按理说逾制,只是我们傅家势大,没人敢说。至于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我相信,甘武烈到来后,笔架山的人马也快到了,说不定他们就藏在镇外。”面色悲凉的傅家家主环视在座神情凄凉的族人,“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也许这些年,我们傅家行事过于霸道,才有此次灾难。不过身为家主,我不会坐以待毙。我膝下无子,叫二房嫡子长川过来。”
“巫山派的一页真传在纸上,也在这里。”傅雪峰指着自己的脑门,“无论被人盗走还是毁掉,以后这真传就口耳相传。”
傅长川被人叫进书房,被家主示意免了礼节,又被他唤到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钱银都是身外物,长川你带几件换洗衣物,从密道走,远远地离开云峰镇,去哪里都行。记得有生之年都不要回来,做个山野樵夫,或是化外野人,都随你。”
“孩儿明白家主和诸位叔伯苦心。”傅长川拜别。
“去吧。”
默坐思索破局的法子,傅雪峰下了决心:“巫山派有酒色财气四阵,这穿肠毒药再不用就生蛆了,剔骨钢刀是慢刀子杀人,怕是用不上,不过下山猛虎、惹祸的根苗我们可不少。反正都是身外之物,都摆出来,我不信那些江湖败类不会动心。说不定我们还能杀出一条血路,让幕后黑手笔架山没吃上羊肉,惹上一身骚。”
云峰傅家是贩卖药材白手起家,俗话说医毒不分家,库藏里确实有不少汞剂、药丸,洒在干草柴堆上,也能生出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