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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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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边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雨打在窗户上。

一个青衣随从悄无声息的将几本文书放在几案上,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一只修长的手拿起一本文书翻看。

有笑声在船舱里响起。

“殿下您猜是为什么事谢家二小姐被赶到郁山关起来了?”文士笑道,手里拿着一本文书看向对面。

对面东平郡王斜倚着手里也翻看一本文书。

“忤逆。”他闻言头也不抬的说道,“重伤了大小姐。”

文士笑了。

对于有七个堂兄弟皇子的东平郡王来说,这种手足相争的事司空见惯。

“这二小姐竟然把大小姐推下水。”他说道,“真看不出这个二小姐竟然如此凶悍。”

“看不出吗?”东平郡王反问道。

不凶悍的话怎么能把周成贞打成那样。

文士哈哈笑了,又低下头看文书。

“这上说二小姐妄图将长姐取而代之,所以才下了黑手。”他说道,说着又叹气,“怪不得她生出这样的心思,同胞姐妹,分毫之差,就错失了那个位置,所以当初世宗皇帝决定不留那个孩子,若不然少不得一场兄弟反目。”

“说谢家当初也是要溺死一个的。”东平郡王说道。

说到这里将手里的文书扔回几案上。

文士抬头看他意兴阑珊。

“殿下不看了?”他问道。

“没什么看的。”东平郡王说道。

也的确没什么看的,无非就是那些利益相争,小家小户有小家小户的相争,大宅高门有大宅高门的相争。

这些他人的事本就与他们无关,但东平郡王突然要看,所以才让人急急找来,找来了又觉得没意思了。

殿下这样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时候可不多。

大概是坐船太闷了。

文士继续看文书。

“这位二小姐品行可一向不好。”他一面随口说道,“不学无术,欺压姐妹。”

东平郡王嗯了声,一手推开了窗。细雨随风飘进来,江面鳞波点点。

“不学无术,欺压姐妹。也不一定跟品行有关系。”他随口说道。

有些人天生就读书不好,有些人天生就不会跟姐妹兄弟相处,也不能说他们就是品行不好。

文士哦了声。

“日常在家中也是横行霸道,目无尊长。”他接着说道。

东平郡王嗯了声。

“横行霸道目无尊长。也许另有因有。”他说道。

例如当初大将朱逢春城门前大骂其父,就是为了告诉其兄弟他找到的贪墨案证据藏在哪里。

文士笑了放下手里的文书。

“殿下是在为谢家二小姐说好话?”他笑问道。

有吗?

东平郡王微微皱眉。

“我只是说世上的事没有绝对,都是他人说他人事。”他说道,“听听也就罢了。”

“那倒也是,谢家姐妹品行如何,谢家内宅如何私争。与我们也无关。”文士笑道。“他们只要是大巫清后谢氏,出产朱砂,进贡祥瑞便足矣。”

东平郡王没有说话,依旧看着窗外。

不过,那个傻乎乎的丫头真的做过那样的事吗?

雨点渐渐密集的江面上忽的一条船从后边追上来,二十几个船工们穿着蓑衣斗笠都在奋力的划船。

船身看起来毫不起眼,但船窗上垂着的竹帘卷起来,露出其内的窗户竟然是琉璃做的,此时琉璃窗后。一个女孩子正贴着窗向外看。

她的面容白净粉嫩,眼睛亮亮,在琉璃映衬下越发的娇艳如花。

只不过此时这朵花似乎是被压在琉璃上,让她的脸和鼻子都变的扁扁,看上去古怪又滑稽。

东平郡王愕然。

然后那张脸瞪圆了眼,显然也看到了他。

更滑稽了。

东平郡王噗嗤一声笑了。

琉璃后的面容似乎受了惊吓嗖的离开了窗户,但下一刻又贴上来,比先前还要贴近,呈现出更古怪的面容。

这是挑衅吗?

东平郡王莞尔。

不过是一转眼间船已经越去,消失在视线里。

“咿。那是谢家二小姐的船,怎么…”文士也看到了凑过来向外看。

有随从从外进来。

“谢大老爷说,谢二小姐的船要先行过去,还望殿下见谅。”他说道。

“这下雨天的还跑那么快做什么?”文士惊讶问道,“多危险。”

“说是二小姐喜欢下雨行快船。”随从说道。

文士站起来打开舱门看到前方如同一只箭在水面飞驰的船,因为越过了官船,船上的船工们也就不怕惊扰贵人开始吟唱号子。

下这么大雨,又动用这么船工快行船。

“这二小姐的性子果然……”文士摇摇头说道。

东平郡王看着舱外,听着悠扬又急促的船工号子高高低低的传进来,哎嗨呦哎嗨哟的在雨中让船平稳又快速的而去。

“船划得这快没事吗?”他问道。

“没事才怪呢。”文士说道,“谢家的人也不管,在江面行驶怎么能纵着孩子胡闹。”

江面的雨越来急,斗笠遮挡不住,船工们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邵铭清听到身后脚步响,闭着眼就回头摆手。

“快进去,快进去,雨大了。”他说道。

不过他的话说了也白说,一只手牵住了他的衣袖,微微借力人就站了过来。

“船上也唱号子。”谢柔嘉笑道。

“当然。”邵铭清说道,“很多种呢,平缓的时候有慢船号子,湍急之中有爬山虎,顺风中有拉蓬号子,疾风浪要停船的时候还有抛锚号子。”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谢柔嘉笑问道。

“我家的盐大多数都是通过水路运出去的。”邵铭清笑道,“我跟着父亲走过几次船。”

谢柔嘉哦哦几声,重新看向这些船工们,船工们的动作变的慢下来,号子声也开始渐弱。

“雨太大了。走不了那么快了。”邵铭清说道,又回头看舱内,“江铃还能坚持的住吗?”

谢柔嘉皱眉。

坚持怎么也能坚持。就是多受些罪。

她不由往前走了几步,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衣衫。

“你也不穿个蓑衣…”邵铭清皱眉说道,话音未落,就听谢柔嘉张口跟随船工们喊出一声号子。

她要唱船工号子?

邵铭清咽下要说的话。

谢柔嘉的号子唱的多好他是再清楚不过。只要她引唱,矿山上就如同翻起白浪一般。

不过,船工号子跟矿山号子能一样吗?

“天色变了。”

女声渐渐高亢越过船工们的声音。

船工们一声声的咳呦成了她的应和。

“天色变了……咳吆。”

“大浪要起……咳吆。”

“脚蹬地哟……咳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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